第3章 厨艺

    胡文青一听，顿时来劲了。
    他一边将身上的西服脱下交给梁峥，一边说道：
    “对于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来说，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不行’两个字。”
    看他的架势，今天是非要露一手不可了。
    就见到，胡文青熟门熟路地来到厨房，见灶台上已经放了好几样生菜。
    荤菜有小鱼干、五花肉，素菜则是小白菜、莴笋和螺丝椒。
    这是梁老太太知道儿子一定会来，特意提前准备的。
    因为，都是梁峥爱吃的菜。
    胡文青看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撸起袖子准备生火。
    只是，他刚才都是在吹牛，哪里会什么大厨手艺。
    就连生个火，也是手忙脚乱的。
    梁家在梁峥和胡文青，有出息之后，就将老宅给推倒重建了。
    现在是锃亮的青瓦和白墙的两层小楼，朝向是背北面南。
    一层中间是一间敞亮的客堂，最北的墙面一角，摆放着梁峥父亲的黑白画像。
    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照片。
    这个画像，后来还是梁老太太，找了个手艺人，凭着她的描述，给画出来的。
    画像前，放着一个小香炉，还有一些四季瓜果。
    等于是老太太，平时祭拜亡夫的一个灵位。
    客堂中间，是一张厚实的八仙桌，加四条长凳。
    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两边是两间小厢房，一间有楼梯通往二楼，一间堆放着一些下地用的农具。
    楼上也是相同面积的三个房间。
    中间最大的，自然是梁老太太的卧房。
    靠最里面一间，则是梁小茹的房间。
    有时李倩玉，也会来住几天。
    李倩玉高中毕业后，曾出去打过一年时间的工。
    由于不大适应外面的生活，就回到了小渔村。
    后来，梁峥见表妹实在无所事事，就出资给她开了个小卖部。
    就在村口那里，离家很近的。
    这样一来，李倩玉不仅有事情做，还可以帮着照顾梁老太太。
    而靠楼梯那一间，则留给了梁峥。
    偶尔，胡文青也会跟着回来住一晚。
    小楼前面，就是一个大院子。
    左边靠墙有一口井，再往里面则搭了一间十来平米的厨房。
    院门口两边，有两棵大树。
    一棵是荔枝树，一棵是橘子树，都是南方常见的果树。
    只是，看这两棵树那粗大的树身，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在院子的右边，还有一个鸡舍，一个鸭舍，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农家小院。
    此时，从厨房里冒出了浓浓黑烟。
    被一股风一吹，黑烟全都跑进小楼里了。
    “哦嚯，哦嚯……！”
    小楼里，顿时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紧接着，就看到几个身影，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对着厨房就气急败坏地叫道：
    “胡文青，我相信你个大爷……！”
    显然，这股浓烟，是胡文青柴火没生好造成的。
    “哦嚯，哦嚯……！”
    厨房里，这会儿也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个人。
    他一边咳嗽，一边摘下眼镜在揉，嘴里还在说道：
    “这tm生个火，也太难了……！”
    当他看到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影。
    其中还包括梁老太太时，他不由尴尬地说道：
    “干妈、峥子，这个……，那个……。”
    身后的厨房，依然冒着烟。
    在如此事实面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哈……！”
    梁老太太、李倩玉和梁小茹，在看清胡文青的样子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方此刻，实在是太狼狈了。
    那原本雪白的衬衫，上面已经有了好几个黑手印。
    之前白白净净的脸上，除了原先戴眼镜的地方是白的，其它地方都是黑的。
    整个一唱京剧的丑角，还是不带化妆的那种。
    只有梁峥，没有好脸色地瞪着他，说了声“起开……”。
    就疾步往厨房里走去。
    所谓，忙者不会，会者不忙。
    在梁峥进入厨房没多久，那浓烟就消失了。
    接着，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刀在砧板上切菜的声音。
    胡文青洗了一把脸后，又摇摇晃晃走进厨房。
    他看到炉灶里，柴火烧得旺旺的，上面铁锅里的水，马上就要开了。
    里面还飘着，带有一股脂肪香，那切成四四方方的肉块正漂浮着。
    这是烧红烧肉的第一步焯水，应该快完成了。
    而梁峥则，站在炤台旁的板案上，刀光如飞地切着其它菜。
    看到这里，胡文青不禁感叹起来。
    “真是‘术业有专攻’，爷这辈子就是个吃货……。”
    要说这烧菜，梁峥绝对是一把好手。
    只见他，看到猪肉焯水完成后，就熟练地捞起，并放入温水里清洗。
    接着，他又将猪肉沥干，在热锅上倒入一点油，又加入一些冰糖。
    抽出炉灶里，几根粗大的柴禾，让里面的火变小，就开始炒糖色。
    手上的勺子，不断将冰糖在油里搅拌，使得冰糖不但快速融化，还不会粘锅。
    很快，冰糖融化之后，从一开始的白色，渐渐气泡变成了黄色、红色。
    直至颜色发深，并伴有一点粘稠的时候。
    “嚓……！”一声脆响。
    焯过水的肉块，被迅速倒入。
    那勺子又开始，快速翻炒起来，直至肉块全部上色。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一股淡淡的肉香味儿。
    胡文青忍不住，用力嗅了几下，并咽了一口口水。
    “峥子，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
    他不禁夸奖道。
    梁峥一边喷入料酒，一边迅速将锅盖盖上。
    这一步，是为了让料酒的味道，快速渗入肉中，进一步消除猪肉里的腥膻味儿。
    做完这一步，他才回头略带讽刺的口吻，说道：
    “胡大厨，你不是说人生字典里，不能有‘不行’两个字吗？”
    胡文青略显尴尬地笑道：
    “我这不是给你机会，让你讨好一下你那宝贝闺女吗？”
    梁峥听到这话，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答话，只是专心致志做起菜来。
    打开锅盖后，厨房里的肉香味儿就更浓郁了。
    姜片、葱结、大料，依次洒入继续翻炒，让那些辅料也散发出香味儿。
    随后，加入热水没过肉块，一点盐、糖、生抽、老抽、蚝油、味精，来调个味儿。
    接着，就把肉块交给时间，来让它用小火慢炖。
    想要吃到完美的红烧肉，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
    好在农村的炉灶火力集中，铁锅的传热又快。
    差不多四十分钟，就可以收汁出锅了。
    到时候，一碗浓油赤酱、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就算完成了。
    最后，再洒上一点葱花。
    那味道，就甭提有多香了。
    趁着焖煮红烧肉的时候，梁峥又开始准备其它的菜。
    这时，胡文青说道：
    “峥子，我觉得还是把干妈和小茹，接到城里去住吧！
    这样，干妈既能得到照顾，小茹在你身边，你们父女俩的感情……”
    说到这里，梁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青哥，算了……。
    就让我妈和小茹，住在这里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这万一哪天……”
    后面的话，梁峥没有说下去，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胡文青听了，面露愧疚地说道：
    “峥子，都怪我不好……，当初就不该让你跟我一起……。
    否则，阿凤也不会……”
    “青哥……！”
    梁峥猛地提高了音量，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路是自己选的，我……谁都不怨……。”
    说着，他的眼圈有点泛红。
    想来，是回忆到什么伤心事了。
    看到对方这幅样子，胡文青不再说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根点上。
    随后，将其中一根，递到梁峥的嘴上。
    自己用手指夹住另外一根，抽了起来。
    一时间，厨房里开始烟雾缭绕。
    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闷头抽烟，气氛有点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