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尔兹海默症

    说动老太太去城里，不要说他只是一个干儿子。
    就连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就是那个痞气男人，都是办不到的事情。
    老太太得了一种，老年人很常见的病。
    那就是阿尔兹海默症。
    这种病平时是看不出什么症状的。
    就是在犯病时，变得有点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
    好比这位老太太，平时是一点事都没有。
    在家带带孙女，弄点鱼干喝点自家酿的米酒。
    但是如果犯病了，那就是一顿寻死觅活的。
    而且，每次还嘴里叫着“儿子不在了，活着没意思”什么的。
    家里人知道她是犯病了，也就没当回事儿。
    谁知道，后面竟然演变成上吊自杀。
    一开始，家里人自然是紧张万分。
    都是这个劝、那个拽的，来阻止她的这种危险行为。
    可是，老太太后来只要一犯病，或者说想儿子了。
    就来上一回上吊自杀的戏码。
    这时间一长，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大家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而且，老太太确实没有自杀的念头。
    她只要一见到儿子，病就自然好了。
    所以，家里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才有了开头，她侄女、孙女，劝她赶紧自杀，免得耽误大家工夫的场面。
    因为，她们知道。
    老太太不见到儿子，是根本不会自杀的。
    这时间一长，家里人都已经摸出规律来了。
    每次老太太闹自杀了。
    只要给她儿子梁峥打电话，让他回来就可以了。
    有一次，梁峥有事情一下子脱不开身。
    再说，他回去又帮不上什么忙，除了安慰他母亲几句。
    对病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
    老太太在闹着上吊自杀时，见儿子迟迟没有出现。
    硬是在那棵上吊的树下，待了一整天。
    搞得全村的人，到后来都出来看笑话。
    最后，还是梁峥来了之后，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自此，梁峥知道了。
    他母亲犯病之后，他必须得到场不可。
    否则，事态是不会平息的。
    就像这一次，他正要送他那个眼镜男去机场的时候，
    忽然，接到了表妹李倩玉的电话。
    当时，梁峥一看到来电显示，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接通电话后，李倩玉告诉他，母亲又犯病了。
    原本按照梁峥的意思，是要先把眼镜男送去机场，再回来的。
    但是，眼镜男却表示了反对。
    他的意思是，机票可以改签的，无所谓。
    干妈既然又犯病了，自然是最重要的。
    眼镜男名叫“胡文青”。
    他不仅是梁峥的发小，也是梁峥母亲梁老太太的干儿子。
    可以说，他是吃着梁家的饭长大的。
    这里要说说，梁峥家乡的这座小渔村。
    小渔村地处东南沿海一带，是夏国南建省最下面的一个小村落。
    这里一共有两个大姓，一个姓梁，一个姓李。
    就是梁峥和李倩玉，他们两个的本家。
    而胡文清一家则是外来户。
    当时，他和他爷爷两个人，来到这个小渔村。
    他爷爷是一个拾荒者，每天喝得醉醺醺的，也不管他的生活。
    还是梁老太太，看着一个小孩，整天像一头饿狼似的，盯着人家养得鸡鸭。
    就动了恻隐之心，将他领了回来。
    要知道，在当时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每户人家对自己的鸡鸭，可是很爱护的。
    这孩子要是偷了一只被发现，非得让人打死不可。
    就这样，胡文青被当时的梁家娘子，现在的梁老太太给收养了。
    但是，梁家那时候的生活也很困难。
    梁峥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有次出海打渔遇上暴风雨，就再也没回来。
    家里只留下孤儿寡母两人。
    收养了胡文青之后，等于是两个半大小子要吃饭。
    而梁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坚强的人。
    里里外外，不管是家里的活，还是外面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干的。
    什么出海帮人捕鱼，在码头上帮人卸货。
    回家还要给两个孩子做饭，收拾家务。
    可以说，是她在年轻时候，一手把梁峥和胡文青拉扯大。
    这其中的艰辛，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后来，胡文青的爷爷去世之后，他索性认了梁老太太为干妈，成了一家人。
    这样，又多了几年，两个小子也长大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亲生儿子，一个干儿子都有出息了。
    她还没享几年清福，就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有好几次，不管是梁峥还是胡文青，都劝说梁老太太，跟他们去城里住。
    可是，梁老太太死活不愿意。
    再加上，医生也说，让老太太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这才打消了，两个儿子的念头。
    只是，这样一来，可就忙坏他们了。
    特别是梁峥，他不到场，老太太犯病了，就不会好。
    但只要梁峥一回来，老太太的病，就奇迹般的好了。
    就像现在这样，梁老太太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说道：
    “走，回家吃饭……。
    你们都饿了吧……！”
    “唉……！”
    几个人见此情景，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有些无语地看着老太太，精神抖擞地往家里走去。
    “小茹……，”
    此时，梁峥堆着笑，来到女儿的身边。
    “哼……！”
    梁小茹一扭头，根本就不理睬她爸爸。
    自顾自地拉着李倩玉的手，说道：
    “姑姑，我们回家吧……！”
    李倩玉回头，给了梁峥一个无奈的表情，拉着梁小茹的手走了。
    而梁峥则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泛起一丝痛苦的神情。
    “峥子，小茹还小……，等她大了会原谅你的……。”
    胡文青来到兄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嗯，我没事儿……。”
    说着，梁峥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走吧，今天我给你露一手……！”
    看着对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胡文青满是得意地说道。
    估计，他的厨艺应该是不错的。
    谁知，梁峥一听他的话，满脸嫌弃地说道：
    “拉倒吧……。
    你那手艺，没有毒死我们，算是我们命大……！”
    胡文青闻言，顿时不服气地说道：
    “我可警告你啊，我们亲归亲，你再这样说的话，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爷爷我这段时间，可是跟一位大厨学过的。
    待会儿，做得好吃了，你可别嘴馋……！”
    梁峥是一脸的不相信，问道：
    “真的假的……？
    你现在的厨艺，这么厉害……？”
    胡文青一副很屌的样子，说道：
    “兄弟，自信一点……。
    把‘这么’两个字去掉，就只有‘厉害’……！”
    见对方如此自信，梁峥半信半疑地嘴里喃语着。
    “这倒是要好好尝尝……。”
    兄弟俩有说有笑的，往家里走去。
    走在路上的梁峥，略带感激地看了胡文青一眼。
    他知道，对方这样插科打诨，就是为了开解他的心情。
    而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胡文青，眼神中却有一丝阴郁之色。
    只是，很快被他掩盖过去。
    兄弟俩走到门口，胡文青就叫道：
    “干妈，今天中午你不需要动手，看我来掌勺……！”
    接着，就看见李倩玉和梁小茹从屋里走了出来，问道：
    “青哥（干爸），你的厨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