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你在逼我？

    田小鱼使劲地敲了敲迷糊的脑袋。
    昨儿晚上，吴陌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她居然，在那么关键的地方，断片了！
    还有，她之前干嘛要说给他找女朋友？
    哎呀，真是烦透了！
    而——作为一个媒体人，最悲催的事情不是做了犯二让人发疯的事，而是做了发疯的事之后，连发疯的时间都没有。
    打开编辑器，田小鱼重新再看了一遍所有采访，将每一个人的重点划出来。
    吴陌说得对，如果想要做冉恬这个专题，必须打破传统思维，不然压根没有任何出路。
    可在这个片子里，什么叫做传统思维，什么不叫做传统思维呢？
    冉恬，一代天后，一生传奇，几度坎坷，几度辉煌，特别是在戏剧方面成就惊人，她性情豪迈、重义气、讲人情，圈内好友无数，知交涵盖半个娱乐圈。
    这样一个传奇的女子，一生未嫁。
    在这个年代，嫁不嫁人早已不是评判人是否成功的标准。
    可问题是她想嫁人，她曾在一次采访中透露过自己的这个心思，她也曾有过机会嫁人，对方是一个名气逊于她很多的男子，只是后来两人却分手了，冉恬曾说过，若当年不那么好强，不那么倔强，或许，已经是他人之妻了，这成了她一生之憾。
    几年前，她得病，治愈了，一年前旧病复发，一个星期前她病重，可还强撑着工作。
    她不是没钱，她的钱多得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用不完。
    所以冉恬此举被人赞为“职业、敬业”，认为是她能成为一代传奇的原因。
    冉恬死后，所有的节目、所有的采访、所有的好友在回顾了她一生经历之后，都纷纷表达了对她的赞扬、敬仰和惋惜，个个都说她重义气、能干、敬业、强悍……
    看着这些形容词，田小鱼皱了皱眉。
    这些词用来形容男人没问题，当然，在女性意识和能力崛起的今天，用来形容女人也是没问题的，可问题是这些形容词里，居然没有一个是专属于女性的形容词。
    是！这是号称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可男女真的能平等吗？若真能平等了，自然就不需要将这四个字变成口号挂在嘴上了。
    一个女人要爬到让男人都仰视的地步，得付出多少努力、多少代价，品尝多少艰辛。
    在碰到困难的时候，在品尝艰辛的时候，难道，她的内心深处就没有一点点女性的柔软吗？
    不！
    她不信没有。
    女人之所天真无邪，是因为有人宠着有人疼着，让她可以不用长大；女人之所以强悍，是以为风来了，自己扛，雨来了，自己扛，流言来了，自己扛，什么都自己扛，扛着扛着，就强悍了，就能耐了。
    这样的强悍，对于冉恬来说，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都说她的死是因为疾病，可她的死真的仅仅只是因为疾病吗？疾病又是因何找上锦衣玉食的她的？
    艺人的工作意味着经常有不规律的生活；倔强好强的性格让她对自己的要求严苛，在日以继夜的工作中磨损了身体的元气；名气如日中天，让她高处不胜寒，导致爱情屡次坎坷、郁结在心；一生传奇，却找不到那个敢于承担她名气的男子，孤身一人徘徊在深夜的苦闷，无人分担的痛苦，一样样累积，成了身体的病灶，而她在生病之后依旧拼命工作，消耗着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元气。
    她，何尝不是死于她的敬业、她的倔强、她的强悍。
    思路一旦确定，编片子的速度立马就快了，写稿子、收集资料、剪辑，等全部弄好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田小鱼站起身来伸伸酸痛的肩膀和懒腰，看着窗外黑得深沉的夜，想，你说如果她已经嫁人，这么晚回家，会不会被老公说，被婆婆说。如果今天她是个男人，这么晚回家，老婆是骂？还是心疼？
    这个世界确实对男女的要求不一样。
    要做一个职业女性，会付出很多代价，冉恬，就是一个极致的典型。
    叹了口气，田小鱼走出机房，走到茶水间去泡了杯咖啡提神，经过吴陌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了里面的人。
    深夜一点，他也在加班？
    田小鱼敲了敲办公室门。
    正凝神看着电脑的吴陌抬头。
    田小鱼：“我做好了，有时间看一下吗？”
    吴陌点头。
    .
    编辑室里，田小鱼将编好的片子给吴陌看。
    凌晨一点多，四周寂静，只有编辑器里的声音和画面，十几分钟的视频，从开始滚动到结束，吴陌一言未发。
    田小鱼紧张的看着他，大气不敢喘一个，就想着这吴陌干嘛呢，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支个声啊，怎么全程无表情呢。
    编辑器里的画面滚动到了最后一帧，显示器陷入了黑暗中。
    田小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吴陌。
    吴陌转头，看她，然后，笑了：“不错！”
    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田小鱼长长的舒了口气。
    吴陌问：“标题取了吗？”
    田小鱼摇头。
    他手指头在编辑器旁的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敲了几下，道：“就叫冉恬的死亡之谜，如何？”
    田小鱼眼眸一亮，情不自禁在心中给吴陌竖起大拇指，有悬疑、有诱惑！
    虽然田小鱼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吴陌在制作节目和调.教员工方面有他独特的方法。
    若不是他逼着她看电视、吃饭、喝酒，她的脑子会一直紧绷无法放松，只怕现在的她还困在牛角尖中出不来。
    “明天后期上班，加几个特效，就可以生成出来了。今天——”
    他抬头，视线触及田小鱼手中的咖啡，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时间喝咖啡，还要睡觉吗？别喝了，我请你吃宵夜。”
    一想到吃饭，田小鱼就想起喝酒，想起之前断片了的犯二之事，哪敢跟吴陌孤男寡女的再去吃宵夜。
    她连忙放下咖啡，一边关机，一边拒绝：“不行，我得回去睡美容觉。”
    “那我送你回去。”
    田小鱼摆手：“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吴陌淡淡笑道：“我没事，可以送你回去。”
    “你都呆到一点多了，怎么会没事呢，你——”田小鱼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猛然闭嘴。
    你说，这深更半夜，整个公司只有他两人，她留，他留，她走，他走，他的用意，其实已经一目了然了。
    如此夜色，孤男寡女，咳咳，还是别提些不该提的话好，不然勾起思绪，万一吴陌说了什么话，你说她是应还是不应呢，应的话她的过不去自己那关，不应的话吴陌尴尬……
    田小鱼小心翼翼的避开话题，心中祈祷吴陌不要提起醉酒之后的事情，倘若他真提起了，她就以断片为借口假装什么都记不得，绝对不能承认她还记得昨晚的事。
    对！就这样做！
    所幸，送她回去的一路上，吴陌非常的识相，完全没提昨夜的事。
    难道，他也断片了？
    一想起这个可能性，田小鱼就振奋不已。
    车上，田小鱼和吴陌就着现在男女地位、女性家庭事业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一时之间，气氛无比和谐，和谐轻松自在得超乎田小鱼的想象。
    这算是，自吴陌来到大H国之后，两人除了工作之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深入探讨问题，没有芥蒂，没有逃避，一切顺得不像话。
    这简直就不像她的作为！
    难道是因为昨日醉酒，让他们一下子在心灵上拉近了距离？还是说治疗有了效果？
    下车的时候，田小鱼犯了个365天有300多天都犯的错误——下车的时候差点把包扔在了吴陌的车上。
    对于习惯了丢三落四的田小鱼来说，这就是一个可以无视的小问题。
    可是，当吴陌将包递给她的时候，手指头相擦而过那瞬间，田小鱼觉着自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可是——是什么大问题呢？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晚上，未果。
    第二日早晨醒来，再想了一下，猛然震惊。
    天哪，她不会是错觉吧？
    .
    言言对田小鱼最近的状态特别不理解。
    比如说，田小鱼主动跟吴陌同桌吃了好几顿饭，气氛和谐。
    比如说，当吴陌说“田小鱼，你的咖啡煮得不错嘛”的时候，田小鱼非常客气的给他煮了好几次咖啡。
    言言背靠在椅子上，手滴溜溜的转着笔，看着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田小鱼，说：“田小鱼，你最近不对劲。”
    田小鱼茫然：“我怎么不对劲了？”
    言言一副年年那高深莫测的爱情教授的模样说：“你对吴陌啊，以前，你躲他都躲不及，就跟他是那什么超级病菌似的，哪有现在这么欢畅主动的。”
    言言这么一说，田小鱼不开心了，反驳：“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欢畅主动了。”
    言言手指比了比自己的两只眼睛，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厄……
    她不就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问能不能坐在他们这张桌子上，她看到桌子上刚好有个位置，出于对领导的尊敬点了头，在他吃饭的时候又多看了几眼他的手吗？
    她不就是在之后吃饭的时间里，晚了他几步去食堂，一不小心就坐在了他的位置前吗？
    她不就是在他说她煮的咖啡不错后，罔顾那咖啡就是一速溶咖啡，不论谁泡味道都不会有丝毫变化的事实，而连续几天给他泡咖啡吗？
    至于说是那么欢畅主动吗？
    言言：“实话实说，是不是动心了？”
    田小鱼刚想开口。
    言言就自言自语的先将自己给反驳了：“不对啊，你动心的时候不是这个状态，应该是跟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然后滚得远远的啊。”
    田小鱼看看前后左右都没人，对言言勾了勾手指，言言头凑了过来。
    田小鱼低声说：“我发现我现在跟吴陌相处，比以前自然了很多。”
    至少，不会因为孤男寡女在同一个空间里，就坐立不安。
    田小鱼问：“你说，是不是我的恐惧症好了？”
    言言惊奇的回：“不会吧，省城那医生那么厉害，这才几次啊就把你的毛病给治好了？也太神了吧！”
    田小鱼没敢接嘴说，除了钱医生，顾念非也在给她做治疗，要不然言言一定会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掐得死去活来、活来再死去！
    难道，真的是钱医生和顾念非的治疗有了效果？
    毕竟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没断过跟钱医生的交流，而顾念非也一直在对她做男女亲密关系之间的练习和治疗。
    比如，她坐在沙发上听MP3，他走过来，拿掉她的一个耳塞塞到他自己的耳朵里，塞了个剧本给她：“帮我参考一下哪个本子好？”
    然后，俩人背靠背听着同一首歌，各自看着各自的剧本，偶尔交流探讨一下，探讨的时候，他会转身，从她身后伸出手指着她手中的剧本，就像是从背后抱着她一样，弄得她脸红耳赤。
    再比如，她正乐滋滋的吃葡萄，他说他也想吃。
    她刚想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盘里洗好的葡萄让他随意拿，结果下巴还没抬起就发现他已经低头咬住了她手中的葡萄。
    触碰到顾念非的唇的指腹酥酥麻麻，蔓延至心上。
    ……
    每次，田小鱼愕然的看着他这些亲密举动，结结巴巴的抗议时，他总是会说：“假的男女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吗？”
    他说：“田小鱼，男女谈恋爱时候这些都是正常的行为。你要克服你的爱情恐惧症，就要学会习惯男女之间的这些的小甜蜜，我现在教你，省得你以后遇到的时候措手不及，惹人笑话。”
    他说得太有道理了，她竟无从反驳！
    而他说完这些话之后，通常会将那亲密动作继续推行下去。
    比如从背后怀抱她的时间拉长，声音在她的耳边轻柔的说话，直到她耳朵像血一般的赤红。
    比如瞥了一眼葡萄说：“田小鱼，再给我拿一粒。”
    她只能怔怔的重新拿了一粒到他的嘴边，他毫不客气的低头，他的嘴唇擦过她的手指，极其自然的吸走了卡在她指腹间的葡萄。
    每次，田小鱼看着大气坦然模样的顾念非，都会想，难道，真的是她对男女之间，不够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