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什么意思？

    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当你看见一个人被车撞了，车子逃逸，你手中有摄像机，你是先拍摄？还是先报警？
    作为一个职业的新闻人，应该是在第一时间拍摄新闻；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公民，应该是立马报警叫救护车。
    这个问题难了她们一个班46个人足足半节课的时间。
    那时，田小鱼觉得出这个题的人，简直就是个混账，这就是一个陷阱题，不管你选择哪个答案都是错的，你选择当一个职业的新闻人，你就不是一个有良知的公民，你当一个有良知的公民，你就不是一个职业的新闻人。
    你说出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题目的人，不是混蛋，谁是混蛋？
    现实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人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什么是最好的，只会凭着本能的反应行动。
    看着爆炸现场，田小鱼整个人心都揪了起来，脑子里只有几个字——顾念非被炸了！
    什么拍摄不拍摄，她完全不记得。
    她只记得现场一片混乱，记得救护车来了又走，她跟着419去了医院，顾念非被急冲冲的送进了急诊室。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门打开，医生出来，拿下口罩，道：“没有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长长的舒了口气，田小鱼这才发现手中的摄像机在发烫。
    她低头。
    原来手中的摄像机从爆炸戏开始，她按下录制键之后，就再也没有按下停录键。
    录制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田小鱼从没做过这么不专业的事情。
    拍片子、剪片子，本身有一个节奏在，不会有一个专业的摄像师会录制一个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镜头。
    回过神来的田小鱼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快速查看起了画面。
    画面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因为着急知道顾念非的情况，所以她是高抬起摄像机，拿来当眼睛看的，所以拍到了很多有效的画面，比如慌乱的人群，比如顾念非被抬上救护车等等。
    419问了医生一些问题、安排另一些事后，在田小鱼身侧坐了下来。
    查看完画面的田小鱼抬起头，问：“这条新闻能播吗？”
    顾念非被炸，这可是大头条，如果传扬出去，可想而知，全国媒体将会蜂拥而至，剧组的拍摄一定会受到影响。
    本身顾念非受伤，剧组的拍摄进度就会延后，再受媒体影响的话，这损耗的全都是钱。
    冲着上次顾念非的侠义相救，冲着与419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个头条，她可以不要！
    419手揉着眉头：“播吧。现场有一百多号人，这事，瞒不了，早晚得曝光。”
    这年头，人人都是自媒体。
    所以，就算剧组在第一时间就做了控制，可是，流露出去，是必然的。
    田小鱼点头：“我能帮什么忙吗？”
    419想了一下，问：“你能帮我照顾一下顾念非吗？”
    田小鱼：“？？？”
    419解释：“顾老师的经纪人在魔都，现在赶飞机过来，小唐去省城接医学专家，我得回片场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组里的其他人过来也得半个多小时，护工我倒是请了，但是陌生人不太放心，所有只能拜托你了。”
    “那我不是组里人，行吗？”
    “没问题的，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朋友，而且，最多只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内，我一定安排好组里的人来照顾他。可以吗？”
    田小鱼点头：“当然可以，这里交给我，你放心去吧。”
    她之前问那些问题，不是不想照顾顾念非，而是因为，这事太好，就跟天上突然掉馅儿饼一般，对于一个买彩票从没中过奖的人来说，天上掉馅儿饼基本不会砸到自己头上，除非那馅儿饼有毒。
    在确定老天爷掉的馅儿饼没有毒之后，田小鱼毫不客气的接了，她去419的车上拿了手提。
    419安心的走了。
    病房里的护士换了挂瓶之后，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田小鱼一个人。
    田小鱼将摄像机中的卡复制到手提上，然后躲在厕所里小声的给言言打了个电话，告诉了言言顾念非被炸的消息，同时让言言将下一期的节目换成顾念非的新闻，两个人就节目内容探讨了十来分钟，田小鱼轻手轻脚的回到病房的沙发上，将耳麦塞入手提中，静悄悄的剪着片子，偶尔，视线会从电脑的屏幕上转移到病床的人身上看一两眼。
    这视线移着、移着，就挪不开了。
    顾念非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紧闭的眼眸，散发着一股“可以任人为所欲为”的诱惑。
    这种天赐良机，浪费了，会遭雷劈的！
    不想被雷劈的田小鱼起身，悄悄的，一步步走近顾念非，在病床边蹲下。
    只要近距离的看看他就好。
    最开始，她是这么想的。
    可看着看着，有点不过瘾了。
    可是，每次她想伸手做点坏事，就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一步步的走近……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人推门进来。
    可每次都没人推门进来！
    田小鱼告诉自己，一切都是错觉，错觉！
    可心里有个声音说，万一真的有人进来呢？万一男神在下一刻醒了呢？
    这可是活生生的调戏啊！
    男神刚救过她，她就以调戏来报恩，这实在太.恩将仇报了！
    一般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而且——根据以往她一出丑就被顾念非逮住的经验，只要她敢下手，呵呵！
    一想到这儿，田小鱼立马打消了所有的坏想法，十分柳下惠的拽着自己那十分不想离开的脚回到桌边，继续工作。
    工作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虚弱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田小鱼回头，顾念非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虚弱的看着她。
    田小鱼连忙起身，解释：“孙主任有事出去一下，让我先来照顾你一会。”
    田小鱼觉着既然担上了照顾的名义自然得真的照顾一下，正好看见顾念非嘴巴有点干，赶紧问：“你渴吗？”
    顾念非眼神无力的点了点头。
    田小鱼赶紧起身，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点热水进去，再倒入旁边事先放冷了的开水，然后将杯中的水微微倾斜倒了一点在手背上试试温度，有点凉，端起茶壶再倒入一点热水，又试了试，觉得温度合适，方才拿起茶杯和一旁的棉签。
    一抬头，却发现他的眼神盯在了她手中的茶杯上。
    那眼神……
    田小鱼看了看茶杯，认真的想了想，确认这是干净的茶杯，再看看茶壶，开水也是现烧的，绝对干净。
    额，她知道到了顾念非这种江湖地步，对吃喝有讲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莫非，他喝的水都是国外进口的那种？平日里不喝这种太接地气的开水？
    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记得，他吃饭都跟组里的群演、特约一样，直接拿剧组的快餐吃的，不挑食啊！
    田小鱼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问：“不喜欢喝水？”
    顾念非摇摇头，没有血色的脸扯了个微笑，道：“你每次喝水都这么……”
    他琢磨了一下，道：“讲究吗？”
    田小鱼低头看了看茶壶，想起了方才的动作，很自然的说道：“怎么可能，平时随便喝喝就好了。可你不一样。”
    他眉头几不可见的挑了一挑，淡淡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田小鱼理所当然的回：”你是病人啊！照顾病人自然要小心点？你现在不能喝水，只能用棉签润唇……”
    田小鱼走到顾念非的身侧，拿着棉签浸了浸温开水，然后小心翼翼的的放在顾念非的唇边，轻轻的一擦，棉签上的温开水一点点湿润了顾念非的嘴唇。
    她轻声问：“怎么样，不烫吧。”
    顾念非恩了一声。
    “还要吗？”
    “恩。”
    她一次次小心仔细的用棉签给顾念非润唇。
    这样反复四五次之后，方才放下。
    放下手中棉签的田小鱼抬头，发现顾念非看着自己，眸子里还有着她看不懂的眸光。
    田小鱼：“怎么了？”
    顾念非没有血色的脸扯了个微笑：“没事。”
    没事吗？
    田小鱼没深究那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护士说，你醒后要给你量体温，那个，体温计——”
    田小鱼在桌上找了一通，没找到体温计。
    于是，按了按床头铃，找护士要。
    护士来了，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这两天收进来了很多发烧感冒的，体温计有点不够用，你等等，我先去看看能不能先从别的科室调一点过来。”
    护士匆匆的走了。
    十分钟后，护士没回来，田小鱼再摁铃，得到的消息还是，稍等片刻。
    田小鱼不敢出门，怕出门，会有顾念非的迷妹偷偷的溜进来打扰顾念非休息，于是就站在门口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最近可能是日子不太好，就这一天先是剧组爆炸，后又出了连环车祸，而这里偏僻，医院小，病房少，医生护士也不多，所以忙乱得一塌糊涂。
    这还得亏顾念非是明星，不然别说这独间了，连八人病床都没有，只能睡走廊上。
    田小鱼不知道护士的一会得多久，万一顾念非的体温太高，病情有反复怎么办？
    人还能被尿憋死吗？
    果断不能啊！
    再说了，测量体温又不是只有体温计一个办法。
    田小鱼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十分不柳下惠的测体温方法。
    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419说对了，顾念非是一人精，田小鱼正犹豫该不该说时，顾念非就开口了：“你想说什么？”
    “那个，我有个办法，就是，比较……亲近……”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会介意吧？”
    顾念非眉头微微挑了一下，虚弱的回：“我吻戏都拍过，还怕什么？”
    对哦，顾念非不仅拍过吻戏，还拍过床戏。
    一想到吻戏、床戏，顾念非都拍过，田.柳下惠.小鱼一下子觉得自己太多虑了。
    难怪言言和年年总是说她：田小鱼，你什么都好，就是，在男女关系上，太不大气了，分手就分手，离婚就离婚呗，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因为怕分手、怕离婚而不敢谈恋爱的？傻帽！
    于是，田.柳下惠.小鱼准备大气点！
    她走到顾念非的跟前，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片刻后，再放到自己的额头上。
    恩，试了试，感觉好像差不多，又好像他热一些。
    她再试试，怪了，更加感觉不出来了。
    她索性一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手放在顾念非的脑袋上，闭上眼睛感受……
    还是感觉不出来。
    其实，在家里，她妈给她量体温从来不用体温计，也从来不用手这么间接的东西。
    只是——
    田小鱼看看顾念非，想，一个男，一个女，做那种动作，不太好吧……
    可是手试不出效果怎么办？
    要不她再问问，可以换个更加亲近的方式不？
    可是转念一想他方才说的话，他吻戏都拍过了，还害怕什么？
    她若再次问，会不会显得很小家子气？
    反正年年和言言知道了，肯定会指着她说：田小鱼，太不大气！太不大气了！
    最后，她决定要大气就大气到底！
    于是，她问也没问，直接手撩起顾念非额前的短发，低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顾念非的额头上，肌肤相触的瞬间，温度从额头慢慢的传过来。
    恩……
    比她的额头烫一点，不过还好，没有烫很多，难怪她用手试不出来，实在是因为温度相差不大，可是又确实他的热一点……
    他这个样子，应该不算发热吧，或者发热现象不严重……
    嗯，差不多就这样。
    得到了结论，田小鱼开心的离开了顾念非的额头，笑道：“没问题，不太烫——”
    话音断了。
    因为，她看见顾念非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亮得分外的惊人，里面还涌动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情绪……
    轰的一下，田.柳下惠.小鱼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就在方才，她碰到了之前她一直不敢碰的脸，碰脸也就罢了，她的额头还跟他的额头摩挲了那么久！
    天哪……孤男寡女，这种作为……
    虽说顾念非拍过床戏、吻戏、可这毕竟不是在拍戏……
    她是不是大气大过头了？
    田小鱼的脸，刷的红了。
    惨了，他一定觉得她在调戏他！
    可天地良心啊，刚才他睡着的时候，她都柳下惠的不敢轻薄他，何况如今这一双眼睛这么直盯盯的盯着她呢，她怎么敢动歪心思？
    她又不傻！
    都怪她，在男女关系上没怎么大气过，这一下子大气就没把握住分寸，大气过头了。
    这下好了，别说柳下惠了，柳上惠都没她的份了！
    田小鱼有点慌乱的扯了扯头发，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个、你那个……应该不、不太烧……那、我还有片子，对……片子没剪……你先、先休息，有、有事叫我……”
    田小鱼的脸滚烫滚烫，背过身去，偷偷的拿手给脸扇风降温。
    她怎么会拿额头去量温度呢？
    她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那他呢？怎么就乖乖的给她量了呢？难道他脑子也出了问题？
    天知道，现在背后的他是怎么想她的。
    田小鱼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她，让她的背都要燃烧起来！
    悔啊！
    早知道自己会做出这么脑残的举动来，当初就应该认认真真的体会一下调戏顾念非是什么感觉，跟男神额头摩挲是什么感觉，起码她还能享受一下，现在好了，她一片医者父母心、全无杂念……
    亏了！
    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