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敌意

    一路上，寂静无声。
    陆繁一个人率先走在前面，与身后两人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男孩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自己身侧缝着补丁的衣服，又心翼翼地看了前方男子的背影一眼，这才声地微偏着头冲离道，“先前……谢谢你了。”
    “哦，没事。”少女轻轻地笑了笑，似乎丝毫没有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是。”他突然语气加重地打断，看着离诧异地挑眉，他又下意识地拽紧了自己的衣角，“你不知道……那个风筝……”他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咬了咬牙，“胖丫的爹已经死了，那个风筝是胖丫爹生前最后一件留给胖丫的东西。”
    “所以……真的很谢谢你。”到这里，他又猛地冲着她鞠了一躬。
    居然是死了。
    想到那依靠在柜台旁酒家老板娘的笑颜，又念及到那个呆呆站在原地嚎啕大哭的丫头，离手指微微一动，忍不住隐秘地摸了摸自己腰侧的香囊。
    “真没想到……”原来无论什么理由离开自己生命中的人，都会被剩下的人如此记挂。
    少女想着，眼神却不由晦暗起来。
    “是啊，真没想到。”男孩倒是不知道她所想，接过她的话茬，少年老成的叹着气，“胖丫的爹明明在扎风筝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就那么一天天咳嗽……”他抿抿唇，干巴巴地道，“最后就死了。”
    “病死的？”离被转移了注意，“熙月镇没有医馆么？”
    谁知，男孩听闻，愤怒地挥手，“才不是病死的！胖丫的爹是被那些人给害死的！就和京哥的爷爷一模一样！”
    看见少女眼中的不解，男孩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正当他捏紧了拳头，还准备些什么的时候，却骤然一停，久违的警惕和强装的冷漠出现在脸上，重重地哼了一声，就闷声不响的往前面走了。
    ……
    三个人前后这样依次顺着道上走着，都没话。离对此倒是怡然自得，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的农田，以及零散在远处，看上去有些乖巧的野猪。
    直到又趟过一条河，被流水溅湿的鞋底踩在上坡的松软泥土上，这沉默的气氛才被打破。
    “喂，不要走那边！”
    男孩冲着已经拐过弯，准备走在稍显宽阔的土路上的陆繁大声唤到，然后被转过身的男子淡淡一瞥，他又变得有些局促，手指着那方向的远处，目不斜视地道，“那里……听有山妖，不能轻易过去的。”
    陆繁面无表情，男孩见此，连忙看向离，“真的不行啊，上次虎子他们不信，非要进去，结果就差点出了事。”
    离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给陆繁递着眼神，后者的沉默再次被打破，无奈揉眉，从岔路口又走了回来。
    ……
    大概是发现离和陆繁两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冷漠，反而关键时刻会听他的话，男孩渐渐地放下了架子，甚至心情颇为愉快地告诉他们，可以唤他为喜子。
    离眼尖地看见陆繁在一旁撇了撇嘴，连忙戳了他一下，又回过头笑盈盈地喊了一声男孩的名字。
    “你们是住在后山那头么？”喜子一边哼哧哼哧地撑着膝盖，爬着上坡，一边回头自顾自地道，“因为山路太难走了，我们镇上的人很少往那边去呢。不过听胖丫的娘亲，那里也有好几户人家。”
    离略茫然，手无意识地从旁边的茶树上拂过。
    喜子看见她的动作，又傻笑着，“我听张伯，我们镇上捕鱼种地是好手，但是论种茶，还得是后山的人家。”他顿了顿，“其实你们住在后山挺好的，虽然平常去坊市，赶路什么的不方便，但好歹也算安全。”
    离心里一动。
    或许喜子自身都没有注意到这一路上，他提起相关的话已经有好几次了。难道，这群孩子们口中的“山妖”真的确有其事？
    她不自觉地微侧着头，往之前的岔路口望去，而就在这时，陆繁却在她的上方轻飘飘地道，“到了。”
    离还未来得及作反应，就看见喜子轻轻地咦了一声，“这条路，虽然也是上山的路，可却不是通向后山的路啊。”他又四周环视着，终于指着一条杂草丛生，却被人踩出印的路，“那条才对呢，不过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这条路几乎是绕了这个山一周，等我们走到，估计太阳都要山了。”
    完，短腿就抬起，准备继续赶路。然而这时，似乎没听到声响，喜子又回头一看，发现男子还好好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们到了，你快回去吧。”
    “怎么会到了呢！”喜子一头雾水，“明明京哥告诉我，去后山的路只有这一条……等等！你们难道并不是要去后山？！”孩突然爆发了，指着那右侧上山路口的一个石牌楼，声音因情绪不稳而有些颤抖，“你们是陆家的人？！”
    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牌楼上刻着的两个字，不正就是陆府？
    “不，不对。”没想到，男孩倒是先否定了，皱着眉，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厌恶，那个瞬间，离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低声自言自语，“陆家的人才不会到镇里来呢，你们难道……是陆家的客人？”
    “嘿，孩，快回去吧。”陆繁并没有回答，了无兴趣地摆了摆手，就率先踏上了阶梯。而离则是脚步迟疑了片刻，弯下腰，对着正一脸复杂看着他的孩抿唇浅笑，“今天就多谢你带路了，喜子。”
    罢，也学着平常陆繁对她的习惯，揉了揉喜子的脑袋。
    直到将孩在身后好些距离，一直呆立在原地的他终于有了反应，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喂，你们是不是只是来拜访陆家的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肆意在山中风的声音。
    ……
    “诶我大师兄，你们陆家什么时候不止得罪了安家，还得罪了一群孩子？”
    对方沉默半晌，才道，“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