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长白山的诅咒

    月光如霜，洒在长白山脉的褶皱里。我裹紧朝鲜族传统的交领襕裙，脚下的胶鞋踩过结霜的田埂，发出细碎的脆响。阿妈妮的葬礼已经过去三天，可我总觉得她临终时那布满青斑的手指还在扯着我的衣角。
    &#34；智恩啊，莫要回头。&#34；同行的金婶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她布满皱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34；月落前必须赶回村子，今年秋夕的山神祭...有些邪乎。&#34；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黑魆魆的山林，月光在百年古松的枝桠间碎成齑粉。二十年前阿妈妮抱着襁褓中的我逃离这个村子时，也曾这样叮嘱过。
    村口的老槐树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枝桠间挂着数十盏惨白的纸灯笼。金婶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的银簪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我这才注意到，每盏灯笼上都用朱砂画着歪扭的符咒，在夜风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34；智恩小姐回来了？&#34；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我看见穿着巫女服饰的崔氏佝偻着腰走出来，她胸前的铜铃叮当作响，&#34；您母亲临终前...有没有说过什么？&#34；
    我正要开口，远处传来悠长的牛角号声。崔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的银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34；山神大人的祭品到了。&#34；
    祠堂里挤满了披麻戴孝的村民，供桌上摆着整头的黑猪和三牲。我注意到所有男人都戴着黑色的斗笠，女人则用白布条裹住额头。神龛里供奉的山神神像上蒙着红布，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和艾草混合的气息。
    &#34；智恩，你来得正好。&#34；族长老金叔的声音从神龛后传来，他的脸隐在阴影里，&#34；今年山神祭需要一位纯洁的处子...你是最合适的人选。&#34；
    我后退半步，踩碎了脚下的瓦片。祠堂的地面上散落着数百块刻着符咒的瓦片，每一块都在月光下泛着暗红。阿妈妮临终前用血在我手心写的&#34；逃&#34；字突然灼烧起来。
    &#34；阿爸，智恩还小...&#34；我的堂哥昌珉突然站出来，他的右臂缠着白布条，&#34；去年的祭品...已经够了。&#34；
    老金叔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突然扯开神龛前的红布。我倒吸一口凉气，那根本不是什么山神神像，而是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干尸！尸体穿着朝鲜族传统的冕服，面部已经腐烂，露出森白的牙齿。
    &#34；山神大人需要新的容器。&#34；老金叔从供桌下抽出一把青铜匕首，刀刃上布满细密的纹路，&#34；昌珉，按住你堂妹。&#34；
    昌珉的脸在月光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的瞳孔里倒映着祠堂外的槐树。我突然想起阿妈妮讲过的传说：百年前有个巫女被村民钉死在槐树上，她的诅咒让整个村庄陷入血月之夜。
    匕首划破空气的瞬间，祠堂的门被狂风撞开。月光下，我看见阿妈妮站在门口，她的交领襕裙上爬满了蛆虫，左眼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洞。
    &#34；智恩，接着！&#34；她扔来一个布包，我接住时感觉里面有活物在蠕动。老金叔的匕首停在半空，他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布包里是半块腐烂的肝脏，还有一封用鲜血写的信。我颤抖着展开信纸，阿妈妮的字迹在月光下渗出黑色的汁液：
    &#34；智恩吾女：当你读到这封信时，阿妈妮已经成为山神的祭品。二十年前我逃离村庄时，带走了山神的心脏。如今它在你体内跳动，你必须在月落前将它还给槐树...&#34；
    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我透过门缝看见村民们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白色虫体。昌珉的右臂突然炸开，成千上万的 maggots从伤口涌出。
    &#34；快！&#34；阿妈妮的鬼魂扑向老金叔，她仅剩的右眼燃烧着幽蓝的火焰，&#34；把心脏还给槐树！&#34；
    我踉跄着冲出祠堂，怀里的肝脏变得滚烫。老槐树下，数十具白骨从泥土里伸出手臂，它们的指骨指向树顶悬挂的青铜铃铛。
    当我将肝脏放入树洞的瞬间，整个世界陷入血色。槐树的年轮里浮现出阿妈妮的面容，她的嘴唇开合着：&#34；记住，永远不要在秋夕节回头...&#34；
    月光突然消失，我在彻底坠入黑暗前，看见祠堂的门楣上刻着一行韩文：
    &#34；山神大人，享用汝之祭品。&#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