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小香宝，好久不见

    1984年，生产队解散了。
    这一年，水利工程也建设完成，秦志良作为初期的工程设计者，要来做最后的验收工作。
    其实他每年都要来一次，待上十天半个月，来检查工程进度，调整方案，解决各种问题。
    不过他之前都是自己来，这一次却带上了儿子。
    准确说，是秦予帆自己提出要跟着来的。
    他坐在轿车的后排，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里的变化并不是很大，沿路依旧是低矮的房屋、成片的田地和树木。
    但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条去村里的路，已经修好了。
    李贾仁被抓走开除之后，公社来了新的书记。
    新书记跟姚大富非常合得来，也是一心想搞好工作，为人民服务。
    他们管上面要拨款要补贴，还出面找人集资，各方努力下，才一点一点地修好了公路。
    这条连接城乡的路，建设得非常艰难，中间碰到了不少难处。
    但结果总算是好的，方便了很多人。
    秦予帆手上拿着动画书，偶尔翻一翻。
    这是小香宝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非常珍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折页和卷边，只是稍微有些发黄，跟最初相比，也有些显旧了。
    翻书动画里的小男孩，反复地点燃打火机，操控着火苗的来去，这给秦予帆带来了莫大的力量。
    在那些不安、寂寞、疲惫的日子里，他全靠这个小小的本子才撑下去的。
    “咱们要不要先去你姚叔叔家打个招呼？”秦志良开着车，询问儿子的意见。
    秦予帆顿了两秒，说：“都行。”
    “去看看吧，以前没少照顾咱俩。”秦志良说：“前几次我实在没时间，处理完工作就走了。”
    秦予帆淡声道：“行。”
    **
    唐美秀买了个电视机回来。
    这是姚家村的第一台电视机，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老姚家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让大家伙都能过来看个热闹。
    放电视的时候，院子里挤满了人，自己拿板凳坐的，直接站着的，连墙头上都骑了很多人。
    姚三富盯着电视屏幕，不断地下着指令：“再转一下，幅度不要太大，现在有声儿了，但人还没出来。好，行行行，人也出来了，小富你别动了啊！就这么把着。”
    姚小富站在梯子上，手里把着一根天线杆子。
    “我能下来了不？”他也想看电视啊！
    “你别动别动。”姚三富嚷道：“你一动电视里都出雪花了。”
    其他人也纷纷喊着：“小富你坚持一下嘛！”
    “你听听声就行了。”
    “牺牲你一人，造福大家伙。”
    姚小富瞪眼，骂道：“为什么要牺牲我一人啊，你来把着啊，你来牺牲啊！”
    “别抱怨了。”姚三富说：“等会儿我上去换你。”
    “这玩意固定好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我把着啊！”姚小富不理解。
    “没法固定得那么准，随时都要调整呢，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姚三富现在的日常就是呲儿弟弟。
    姚小富被教训得都没脾气了。
    这几年每天都泡在果园里，心思收敛了不少。
    “爹，我帮你把着杆子呀？”姚小聪站在梯子底下，啃大肉包啃得满嘴都是油。
    “快点快点。”姚小富迫不及待道：“爹手都酸了。”
    “还是儿子知道心疼爹呀！”他刚感叹了一句，便听到儿子又道：“我有条件的，爹你给我买巧克力，我就帮你把杆子。”
    姚小富没好气道：“臭小子，跟你亲老子还谈条件！”
    “付出劳动，是需要报酬的！”姚小聪一本正经道。
    姚小富瞪眼：“你这都哪儿听来的词儿，一套一套的。”
    “小香宝姐姐跟我说的。”姚小聪的偶像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香宝姐姐。
    “行行行，巧克力就巧克力。”姚小富说：“想要几块就给你几块，你赶紧上来扶杆子。”
    “一听就是骗我的。”姚小聪听老爹说前半句还有点相信来着，不过听了后半句，直接就跑了。
    老爹平时的零花钱都是老娘给发的，钱不多，攒一攒够给他买一两块巧克力。
    但想要几块就几块，这不明显是糊弄小孩嘛！
    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孩，他是天才姐姐的亲堂弟，才不会那么容易受骗呢！
    姚小富看着儿子跑去厨房的背影，忍不住骂骂咧咧。
    “来，大家都拿个苹果吃！”姚三富抱着脸盆，里面堆满了又红又大的苹果。
    今年苹果大丰收了，姚三富高兴得睡觉的时候都在笑。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这几年没白辛苦。
    就连姚小富看到满树的大红苹果，也感动得想流眼泪。
    “这每个苹果上边都有我流的汗水啊！”姚小富趴在梯子上，看着乡亲们咔嚓咔嚓地嚼着苹果，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冯菊路过时听到，啧了一声，嫌弃道：“你别恶心人啊！”
    这苹果上如果真有姚小富的汗水，谁还吃得下！
    姚小富哼声道：“这是比喻，比喻你懂不懂！头发长见识短，没文化的婆娘就是差劲。”
    冯菊咬了一大口苹果，说：“屁话真多，好好扶你的杆子吧！”
    “挨？电视咋又没声了！小富你赶紧转一转！”
    姚小富任认命地转了转天线杆子，等到电视屏幕上有画了面也有声了，才停了下来。
    “我去外面发苹果。”小香宝自告奋勇地抱起了装满苹果的脸盆。
    她能吃，力气自然很大。
    那天姚三富跟闺女掰手腕都输了，着实怀疑了半天的人生。
    “你看电视去，我去发苹果。”姚三富舍不得闺女出力干活。
    “电视没啥意思，院子里人太多啦，我出去晃悠晃悠。”
    小香宝说着就走出了院子。
    外面有不少没挤进去的人，不过他们也没有马上离开，都想着听个动静也行。
    或者里边有人走了，他们还能进去瞅上两眼。
    外面还有玩闹的小孩。
    小香宝给他们都发了苹果。
    第一批结的果子，姚三富没有藏着掖着，慷慨地跟大家分享。
    种果树这三年来，大叫都帮了他不少忙。
    你帮我，我就回赠你，人情嘛，就是礼尚往来。
    计较过多，那活得就太累了。
    朱六六、顾小寒和孙黑娃在路口打沙包玩。
    小香宝走过去，说：“先吃个苹果再玩。”
    朱六六上手就要拿苹果。
    小香宝躲开，说：“这大黑爪子，你们几个先去洗个手。”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洗什么手呀！”朱六六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灰色裤子被蹭脏了，但是手还是黑着的。
    小香宝简直没眼看，她坚持道：“快去洗手！要不然不给你苹果。”
    顾小寒扯着朱六六洗手去了，孙黑娃紧跟而上。
    小香宝抱着脸盆，用脚趾颠着沙包玩。
    颠了十来个之后，余光里出现了两个人。
    她停下来，让沙包停在脚尖上，随后缓缓扭头望去。
    秦志良双手拎着礼品，旁边站着清俊的少年。
    秦予帆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用清朗的嗓音唤道：“小香宝，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