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遇见

    秀丽山庄酒店二楼房间，化妆师正在忙碌。
    新娘坐在镜前，精致的脸微微抬起，一袭手工缝制的Pronovias白色婚纱，垂落在地，肩颈部缀满了大小不一珍珠，透露出淡淡细腻光辉。
    许葵坐在一旁，撑着头，认真看化妆师给新娘补妆。
    房间静谧，纱帘被风吹得飘动。窗外隐约传来嬉笑声，一会后，似有变嘈杂趋势。
    她起身，朝窗台走去。
    花园里站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站立交谈，酒店门口豪车排队，覃家父母正与刚下车的人热情握手，下一秒抬手指了指这边，似在解释什么。
    后退一步，轻轻将窗户关拢。
    聒噪瞬间消失。
    继续看了会窗外风景，许葵转身轻叹，“今晚酒吧生意一定爆满。”
    “嗯？”新娘轻飘飘发出疑问。
    “失恋买醉咯。女神嫁人，不知今晚有多少男儿要心碎。”
    “哪有你说的夸张。”
    新娘否认，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倒是阿深说，有很多人向他打听你。”
    从订婚宴开始，络绎不绝的男人，都想知道这位漂亮小姐是谁。
    某人不在意地扬眉。
    “那拜托你们列个档案，生日爱好身材样貌，容我慢慢选。”
    “直接看真人不是更清楚。”
    “覃陈世纪婚礼被我玩成八分钟交友现场？”说完，许葵自己也抿嘴笑，“再说，我是伴娘，今晚有谁比你更重要？”
    “反正你总是很多道理。”
    两人一来一往说着话。
    手不停歇的化妆师，间隙扫了眼逆光站立的女人。
    浅灰一字肩纱裙衬得肤白细腰，杏眼朱唇间，整个人明媚张扬，五官隐隐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还未回忆起，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随即被推开门缝中，探出个脑袋。
    “最后确认，婚戒是否准备好了？”
    许葵下意识看向手包，立刻懊恼出声，“我居然忘记。”
    上午排练时，她手包不在身边，戒盒便交给了新郎保管。婚礼即将开始，到时岂不是空手上台。
    许葵迅速给覃深去了电话。
    下楼，直奔花园，穿过长长的花廊，望见粉玫瑰环绕的拱门旁，站着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她快步朝那走去。
    覃深正与朋友说话，余光看见提着裙子走来的人。
    “等我下。”他同朋友说，然后朝来的人走近，“不急，还有时间。”
    “差点乌龙。”
    许葵微微喘气，万分庆幸地感到抱歉。
    覃深将手中的戒盒递给她，安慰道，“没关系，都是第一次，可以原谅。”
    “你是新郎怎么都好，但我是唯一伴娘，却容不得差错。”
    许葵打开戒盒，男女对戒精致乖巧地躺在丝绒盒子里。
    顿时放下心来。
    再望见眼前仪表堂堂，帅气稳重的男人，许葵语气多了丝揶揄，“今晚的维维非常迷人，你在台上千万不要忘词。”
    新郎做出为难的样子，“加提词器还来得及吗？”
    许葵遗憾地摇头，表示已经太晚，不过——“你可以考虑贿赂我，我在台下给你全程举牌。”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覃深脑补画面，也跟着一起失笑。
    奢华热闹的婚礼，不失温馨有趣。
    除了覃陈两家亲朋，永歌数一数二的人物大都到场亲贺。司仪风趣幽默，情感充沛，在座宾客十分捧场地笑或鼓掌。
    但许葵留意，会起哄，气氛最热烈的都集中在宴会厅右侧两席。
    应该都是新郎新娘自己的朋友。
    果然，一路通畅的敬酒环节，到其中一桌时，覃深被困住。
    “第一个结婚，无条件喝啊。”
    说话的男人站着，样貌俊秀，看起来比覃深年轻一些。脸色有些红，似是不适，扯了扯领带，又拿起酒杯，暗示新郎，一副不接受任何理由拒绝的态度。
    其他人也叫嚣起哄。
    覃深利落喝净杯里的酒。
    “都是阿深关系很好的朋友。”维维悄声同她介绍。
    许葵看过去，男人又说话了。
    “你们霸占头条整整一个月，谢程的天星俱乐部开业都无人关注，是不是该罚一杯。”
    “罚罚罚。还要赔我买广告的钱。”对面另一男人粗声附和。
    寻着声源望去。被称作谢程的男人，黑色寸头，身形魁梧健壮，看起来像专业练过的。
    覃深无奈，只得又喝下一杯。
    身边的伴郎想开口，俊秀男人立即伸手拦住，“别挡酒啊，我们这桌伴郎牌使用无效。”
    却瞄到另外窃窃私语的人，心思一动。
    “不过，新娘可以一杯抵三杯。”
    覃深连忙护妻，“维维酒精过敏，她不能喝。”
    “那伴娘总可以吧。”有人突然叫道。
    被点名的许葵一愣，俊秀男人已经看向她，“你不会也过敏？”
    当然不会。
    虽然自己酒量一般，但今天场合，并不介意多喝几杯。
    这边已经有人侧身让出了位子，许葵端着酒杯上前，俊秀男人趁势替她再倒了点红酒，直至有小半杯。
    “你准备替阿深喝几杯？”
    许葵正想开口，目光却被他身边坐着的男人吸引。
    轮廓分明，过分英俊的脸，深邃凤眼淡然看她，与她相视后，对方不留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这边覃深见童晟没完没了，举手投降。
    “我喝，我喝还不行嘛。”
    覃深拿过酒朝杯里倒，嘴里念着阿晟你个臭小子等着，你结婚那天让你好看云云，袖口却被轻轻摁住。
    惊讶抬头，许葵朝他微微一笑。
    “没关系。今天我也想喝一点。”
    婚宴结束，宾客陆续返家。
    黑色丰田离开郊区山庄，朝灯火璀璨的市区驶去。权叔看眼后视镜，两位少爷倚在后座，一人闭目休息，一人双手举着手机，屏幕近的将脸都挡住。
    “都上热搜了，全在八卦今天来的人物。”
    童晟翻着微博，嘴里念叨。
    “多少人挤破头都见不到一二，一场婚礼倒集合在一起。”
    “也不乏混水摸鱼的，但能搭上话混个脸，一份厚礼又算什么。”
    某人不回应，他也不在意，点开超话将各种有的没的八卦看了个遍，完了再嗤笑一声，“这些人都哪里听来，编得还挺真实。”
    继续往下翻。
    “怎么还有偷拍的。”
    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童晟眼睛一亮，又很快皱起眉头：“这群女人和我是不是有仇，给你拍得就不食人间烟火富贵少爷，我怎么就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又哗哗哗往下拉，翻到一条微博，有人问：有谁认识这个小姐姐吗？是今天的伴娘，好美好有气质，求八。
    童晟点开照片。
    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模糊的画质，正好给女人增添了一抹朦胧感。肤色白的发亮，头发简单挽起，没有多余修饰却气质俱佳。她站在台下一角，手里拿着捧花，笑意嫣然，注视着台上的新人。
    下午在花园里，见她同覃深说话，姿态娇俏，晚上近距离看，举止大方明媚。此时再见照片，倒多了份柔静。
    将圈子里的适龄女人回想一遍，童晟摇了摇头，“没见过。”
    点开评论，有几条都是夸奖，没人说出有价值的信息。
    或者不是永歌人？
    童晟还在嘀嘀咕咕，周韫睁眼，侧头看向窗外。
    车子驶入市中心，路过一个被围起来的施工现场。
    他稍稍坐直身子。
    “设计图什么时候出来？”
    “嗯？”沉浸八卦的人一时茫然，随他视线看出去，才反应过来，“下周出一稿。”
    “同他们说，月底前定稿。”
    “我叮嘱过，骆工已经保证。”
    童晟想起手机里照片，正想问他是否认识今日伴娘，但下一秒就被否决。
    “我昏了头，居然问你。”
    一个异性绝缘的人，还不如问前面的权叔。
    丝毫不知童晟心里起伏的人，重新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维维本想留许葵住在山庄，但她一向认床，便安排司机送她回了市区公寓。
    第二天，生物钟如常。许葵早起，收拾了房间，见冰箱已空，又去了超市。
    维维打来电话时，她刚回公寓，正在烧水，准备煮汤圆。
    “阿深说昨天客人太多，朋友都未尽兴，今天再小聚一下，你一起啊。”
    许葵下意识想拒绝。
    他们的朋友，她并不熟悉，去了也是无聊。
    但维维早已料到她的反应，特别提到，“尤其是你，这么辛苦，阿深好过意不去，要你一定来。”
    软磨硬泡下，许葵终于答应。
    维维紧接着问起第二件事。
    “有没有哪位好男儿入了你的眼？”
    许葵轻轻叹气，将汤圆一个个放进锅里，慢吞吞说：“昨天我眼里只有你，哪里看得到其他人？”
    “真的一个都不钟意哦？”
    维维十分挫败。
    昨天云集这么多青年才俊，怎么会一个都没有。
    “什么时候你改了行做媒人？”许葵却是好奇，“这才新婚第一天，你们不过二人世界的嘛？”
    电话那头大笑，许葵听见覃深问笑什么，维维说了句话，一阵私语窸窣，然后是可疑的某些声音。
    许葵淡定地装了一碗冷水，放在一旁，以作备用。过了会，觉得无法再听下去，她适时叫停了那头。
    “覃先生覃太太，知道你们此时无比幸福。但我已经在煮午餐，不缺狗粮。多谢。”
    许是听到她的话，一阵笑闹声后，传来维维声音：“等你谈恋爱，会比我们还肉麻。”
    许葵郑重其事地申明：“我是小动物保护组织的一级拥护者，虐狗行为不可能在我身上出现。”
    “哈，我等着看你乖乖打脸。”
    “那陈小姐慢慢等咯。”
    又说了会，待电话结束，汤圆都快要糊在一起。许葵关了火，专心将一颗颗白滚滚的丸子捞起。
    放台面的手机又亮了下。
    划开，是维维发来晚上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