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尸解复我身

    渡魂舟的龙骨正在开裂。燕昭攥着半截桅杆，看萧天阙用龙鳞剑在甲板上刻出第三道镇魂符。符文的金漆渗入木缝时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嘶响，可船尾的裂缝仍在蔓延——那些青灰色的冰霜人脸正从裂缝里探出身子，用没有瞳孔的眼眶&#34；注视&#34；着众人。
    &#34；去碰那具尸体。&#34；萧天阙突然指向河面。顺着染血的剑尖望去，燕昭看见十丈外的漩涡里浮沉着具帝王尸骸。九旒冕的玉珠撞得叮当乱响，玄色龙袍上绣着的应龙竟在缓缓游动。
    &#34；你疯了？&#34；燕昭倒退半步，靴跟碾碎了正在爬行的冰霜人脸，&#34；方才碰到婚服尸体就差点被夺舍......&#34；
    &#34；那是唯一没有掌心血阵的。&#34；萧天阙扯开被龙血浸透的衣襟，心口逆鳞已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34；十万尸骸组成的往生大阵，唯独那具被排斥在阵外——你看它右手。&#34；
    翻涌的血浪中，帝王尸骸的右手浮出水面。掌心没有&#34；葬&#34；字，反而刻着与燕昭相同的&#34；藏&#34；字胎记。更诡异的是，当燕昭凝视那个字时，自己掌心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仿佛有火炭在皮肤下游走。
    萧天阙的剑柄重重磕在甲板上：&#34；没时间了，冰霜怨灵已侵蚀船体过半。&#34；他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青铜碎屑，&#34；往生河在逼你做选择——是成为阵眼，还是......&#34；
    船身猛地倾斜。燕昭抓住缆绳的瞬间，看见漩涡中的帝王尸骸睁开了眼睛。那是双熔金般的竖瞳，与萧天阙的龙眸如出一辙。
    &#34；小心！&#34；萧天阙的示警被浪涛声淹没。燕昭感觉缆绳突然有了生命，蛇一般缠住他的腰腹将他抛向漩涡中心。入水的刹那，十万具尸骸同时发出尖啸，震得他七窍渗血。
    帝王尸骸在血水中张开双臂。燕昭惊恐地发现自己在模仿对方的动作——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向尸骸掌心，两个&#34；藏&#34；字相触的瞬间，识海轰然炸开。
    他看到自己高坐黄金王座。
    十二旒冕垂下的玉帘在眼前摇晃，阶下跪着的龙侍们脊背弯成卑微的弧度。玄铁锻造的锁链从他们琵琶骨穿出，最终汇聚到王座旁的白玉鼎中。鼎内沸腾的不是香灰，而是泛着金光的龙髓。
    &#34；陛下，这是最后一批。&#34；穿紫袍的宦官捧来卷宗，嗓音尖细得像用砂纸磨过铁器，&#34；东海萧氏三百六十一口，尽数在此。&#34；
    阶下忽然传来锁链挣动的声响。少年模样的龙侍猛然抬头，黄金竖瞳里燃着滔天怒火：&#34；燕昭！你答应过只要我族骨髓......&#34；
    王座上的自己抬起右手。少年顿时被无形之力扼住咽喉，拽到半空的双脚踢翻了玉鼎。金灿灿的龙髓泼在丹墀上，竟凝成一条挣扎的小龙。
    &#34；萧天阙。&#34；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34；你们这一支的骨髓，炼不出完整的应龙魂。&#34；
    指尖轻弹，少年像块破布般摔在龙髓里。数十根锁链应声收紧，三百多具躯体同时爆成血雾。白玉鼎发出饥渴的嗡鸣，将漫天血雾吸得一干二净。
    &#34；不够......还是不够......&#34；王座上的自己抚摸着鼎身，忽然转头看向虚空。隔着三千年的时光，燕昭与那双猩红的眼睛四目相对。
    &#34；看够了吗？&#34；暴君咧开嘴，齿缝间滴落金红色的龙血，&#34；这就是你选择的藏——把秘密藏在尸山血海里！&#34；
    现实与幻境的夹缝中，燕昭跪在船头剧烈干呕。那些被抽髓炼魂的惨叫声仍在耳畔回荡，掌心&#34；藏&#34；字变得滚烫，仿佛烙着三百条亡魂的业火。
    &#34；醒醒！&#34；萧天阙的巴掌掴在脸上。燕昭茫然抬头，发现对方心口的逆鳞已完全碎裂，裸露的皮肉下可见青铜色的骨骼。&#34；你碰到了什么？龙心锁突然开始反噬......&#34；
    话音戛然而止。缠在萧天阙脖颈的龙纹锁链突然暴长，蛇一般缠住燕昭的右手。锁链接触&#34；藏&#34；字的刹那，萧天阙后背弓成痛苦的弧度——青铜鳞片刺破皮肤，沿着脊椎疯长，眨眼间覆盖了半个身躯。
    &#34；斩断它！&#34；萧天阙将龙鳞剑塞进燕昭手里，自己却因剧痛跪倒在地，&#34；龙心锁在共鸣......快！&#34；
    燕昭握剑的手抖得厉害。剑锋触及锁链时迸出刺目火花，锁链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铭文——竟是他刚刚在幻境中见过的龙侍族谱。
    &#34；不要看！&#34；萧天阙的警告迟了半拍。燕昭的视线扫过&#34；萧天阙&#34；这个名字后的生辰八字，突然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