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阴影中的狩猎者

    希拉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最后蹲坐在一块巨大的玉石上。
    希拉目光微微颤动，眼中流露出的，是一抹不忍和些许的庆幸。
    不忍的是对张烨。
    庆幸也是因张烨。
    事实上，张烨体内的力量，不只是让它感到不安。
    而是恐惧！
    极致的恐惧！
    就仿佛那是它的天敌一般！
    它的力量体现不是在力量和杀伤力上，而是在感知和速度上。
    因此它才能隔着这么远感知到张烨的存在，并且找到他。
    它能够看见张烨头顶凝聚出了一道虚影，虚影遮天蔽日，让它的心脏忍不住狂跳，让它的四肢忍不住发软。
    这就是为什么它会消耗灵能托起自身的原因。
    不是它想飞，不是它想装逼。
    而是若不这么做，它可能会跪下去！
    它知道张烨体内的力量极其恐怖，但张烨还不会运用，所以才会不自主地释放出这些气息，让它能够感受到。
    这也是它庆幸的原因。
    庆幸张烨还是个孩子，而既然是孩子，那么他肯定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
    事实上，本来看到张烨是个孩子的时候，它是想要趁其还没发育起来，直接将其诛杀，以绝后患的。
    可是它同样也能感觉到张烨身上有股守护之力，这股守护之力好像是来自张烨手中的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它拿不定，所以心思缜密的它，没有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而不忍，自然是因为它对张烨说出的那些话。
    其实以它森林守护者的身份，与张烨对话，不应该是那样的。
    若它完全抱着善意而来，那么就不是直接给张烨下逐客令，更不会说出【没有世界欢迎你】这样的话。
    而是应该以柔和的姿态，劝导他，引导他。
    但它没有。
    因为它虽然抱有善意，但它始终知道，自己和张烨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它始终记得自己的职责。
    而且因为心中对于张烨体内之力的本能恐惧，更是让它迫切地想要让张烨离开这里。
    因此，它说出了那些话。
    是，那些话语语气柔和没错，它也没有伤害张烨分毫没错。
    但这，就是关键所在！
    张烨根本意识不到希拉对他蕴藏在言语中的精神攻击！
    那一句【没有世界欢迎你】，直接粉碎了张烨的大半梦想。
    哪怕只有三言两语，希拉也从张烨的言语中捕捉到了张烨的性格关键点，作为活了不知多久的存在，它有这个能力。
    它通过自己的话语，让张烨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威胁到无数生灵，包括他在乎的朋友和家人。
    它的言语看似柔和，却字字珠玑，将张烨推上了风口。
    所有的话语都仿佛是为了这个世界和张烨好。
    但其隐藏的意思，便是——你是个祸害，没有世界欢迎你！
    希拉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摧毁张烨的心，让他永远不敢踏入任何灵境之门！
    因为它觉得，张烨还是个孩子，这个时期，心智还没彻底完善，因此只要种下种子，就有可能生根发芽。
    希拉用它的言语在张烨心里种下了一个种子。
    希拉所说的那些，大部分都是真的，大部分世界都不欢迎张烨，因此只要张烨再次遭遇到这种事情，他就一定会想起希拉的话语。
    一次一次，张烨的心会越来越冰凉，心中的种子也会不断发芽。
    直到最后，张烨甚至可能会永远都不敢踏入灵境之门一步！
    希拉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摧毁张烨！
    因为张烨现在还是个孩子！
    现在不抓住机会，等他成长起来，那就更不可能了！
    哪怕张烨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它不得不为了自己和身后的世界着想。
    拥有这样可怕力量的存在，若有一天想要侵略这个世界，它挡不住……所以必须将张烨扼杀在摇篮中。
    只要张烨没能及时发现，并稳固心境，摧毁心中那颗种子，那么他，可以说就是废了。
    还好，只是个孩子。
    希拉再次松了口气，眼中的庆幸更盛一分。
    那样的存在，应该是自然的宠儿，整个世界应该就只有一个。
    还好是个孩子，也还好，就只有一个，要不然……
    思绪未止，希拉突然瞪大双眸。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这股恐惧感是怎么回事……
    它连忙站起身，望向四周。
    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它的身体就是在不断地颤抖，而且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心跳越来越快。
    剧烈的喘息，预示着它心中极致的不安。
    是什么？！
    什么要来了？！
    它不知道，但是那一刻，它感受到了恐惧！
    就仿佛是被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般！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很像……
    当初面对张烨时，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
    那时候，它也是无比恐惧。
    但远没有现在这样。
    恐慌！恐慌！
    它想要逃，但是不知道往哪里逃。
    它不管看向什么地方，都仿佛能看到一具虚影在靠近，但仔细看去，虚影又会消失。
    就好像那道虚影是绑定在它视野中的一般，不管它看向何处，都会显现。
    它发出惊恐的嘶鸣，身上亮起白光，不管那么多了，准备直接远遁。
    然而下一刻，它停住了。
    目视前方，身体绷紧，一动不动。
    双眼的瞳眸在剧烈颤抖着，缓缓向上，最后看向了头顶。
    一道血色的人影，站在上面。
    什……什么……时候……
    它根本感受不到来者的任何气息，和张烨完全不同，他的气息完全内敛，没有那种恐怖的力量气息。
    但那种让它发自内心的恐惧感，是确确实实。
    哪怕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只会冒红光的普通人，但希拉就是知道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恐惧便已经在蔓延了。
    张天彦抱着手臂，站在巨鹿希拉的头顶，脸上还带着一抹笑意，只是身上红芒始终不减。
    “知道么，他是我的骄傲。”张天彦开口，缓缓地说着。
    远方的夕阳，很美，映照在张天彦的笑脸上，显得阳光而灿烂。
    “他很好，比我预期的好太多了。”
    “他做到了同时期的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一直都为他感到骄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同时我也知道，他未来要面对的，也会是我无法想象的。”
    “有一天，他可能会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家。”
    “有一天，他可能会抱着伙伴的尸体大哭。”
    “有一天，他可能会被千夫所指陷入低沉。”
    “有一天，他可能会被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家伙伤的体无完肤，从而对自己坚信的善良和热血而产生怀疑……”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把他从阴影中拉回来。”
    “所有伤他的家伙……”
    “都会成为我的猎物……”
    夕阳，渐渐落下，地平线的阴影也在不断蔓延。
    阳光在向上逃离。
    阴影在向上追赶。
    渐渐地，阴影没过了希拉的鹿腿，没过了它的胸口，脖颈……
    一点一点，缓慢而无法遏制地向上。
    阴影还在向上，很快，便没过了张天彦的胸口。
    张天彦的脸，还迎着阳光，依旧灿烂。
    望着那美丽的夕阳，他笑了笑。
    随后不等阴影没过他的脸庞，他就低下了头。
    他的笑脸隐没在了阴影中，原本阳光灿烂的笑容这一刻，竟是显得无比阴森和恐怖。
    眼中的红芒在阴影中，格外明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