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开场

    天鹅绒洒满了整个舞台。
    舞台上一片昏暗，只有一束灯光，照亮了舞台上那孤零零的一架钢琴。
    一个舞台，一架钢琴。
    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老人，他走上了舞台，轻按了两下黑白琴键试了试音。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手指轻快的在黑白两色的琴键上弹奏了起来。
    一个个轻快的音符，仿佛是从钢琴上跳脱了出来，化为一只只精灵跳出了水面，清风拂面，欢乐跳脱。
    观众席上的人，全部都闭上了眼睛，面色陶醉。
    陶醉于这位被誉为当代第一的钢琴艺术家所创造的音乐世界。
    扎克的音乐，充满了欢乐，仿佛让人完全沉浸进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音乐是有感情的，弹奏音乐的钢琴家也是有情绪的。
    甚至，会场也是有气氛的。
    一首好的弹奏，并不是机械式的将乐谱上的音符一个不差的在钢琴上完美的弹奏出来。
    音乐不是乐谱上冰冷的音符，因为演奏音乐的钢琴家，将赋予音乐新的生命。
    同一首曲子，不同的钢琴家能弹奏出不同的感觉。
    扎克之所以能被称之为世界第一钢琴家，并不是说他有多高超的弹奏技巧，而是他每一次的弹奏，都能让听音乐的人完全沉浸在音乐的气氛中。
    很快，音乐缓缓进入终章。
    一位位西装笔挺的钢琴家走了出来，走到了舞台下，集体对着舞台，然后对着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在观众席最前排的位置坐下。
    他们是参加交流会的钢琴家，也是听音乐的观众，他们进入场地后，坐在了专门坐在了专门给参加交流会的钢琴家准备的位置上。
    一曲结束……
    一时寂静……
    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人还在回味。
    一个轻微的掌声响起。
    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是那么的醒目。
    然后，第二道、第三道……
    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密集的掌声如同雷鸣一般刺耳激烈。
    掌声持续了很久，待到掌声结束的时候，克莱本钢琴音乐交流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这里没有评分，更没有点评。
    这不是一场比赛，仅仅只是钢琴家们，用自己的琴声去交流，去寻找自己的知音。
    当出现在这个舞台上的时候，无论是钢琴家，还是听众，没有国界、肤色、财富上的区分。
    有的，只是弹奏音乐的人，欣赏音乐的人。
    克莱本钢琴音乐交流会，不仅仅对演出的钢琴家的要求非常严格，甚至对听音乐的观众也非常的严格。
    如果只是有钱有势，而不懂得音乐的人，是收不到交流会的邀请的。
    所以，这里的观众对音乐也非常的严格。
    当听到让人难以忘怀的音乐，观众会鼓掌，当听到不堪入耳的音乐，他们会皱眉，但还是会礼貌性地听下去。
    这里没有礼貌性的鼓掌。
    掌声越持久，越热烈，便越能说明观众对舞台上的音乐感到满意。
    所以，一个钢琴家弹奏乐曲的好坏，怎么评价，很简单。
    就听观众席上的掌声有多持久，多热烈。
    扎克对着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走下舞台。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老师开场，他一上来就把气氛炒得这么热烈，后面的选手很难有满意的发挥了。”卡博伦看着走下台的扎克，一脸纠结的说道。
    李峰扫视了一圈，发现不少钢琴家都轻轻皱眉，表情凝重。
    看到这一幕，李峰心中了然。
    虽然这并不是比赛，但是却依然让不少钢琴家有想要比试一番的冲动。
    观众也会对音乐的优劣，钢琴家的造诣，在心中进行排名。
    那些好不容易才拿到在克莱本钢琴音乐交流会上演奏机会的钢琴家，更加珍惜这次机会，更希望自己的音乐会成为现场观众的一次难忘的经历。
    虽然这只是交流会，不是比赛，但在许多选手的心里，交流会的重要程度，几乎超越了以往参加过的任何比赛。
    但……开幕演出的人竟然是扎克。
    这位被誉为世界第一钢琴家的世界钢琴协会的前任会长，刚一出现，就把气氛炒的这么火热。
    观众们一上来就听到了这么抓耳的作品。
    接下来的作品，即便钢琴弹奏的效果再好，如果不能在实力上靠近扎克，便得不到观众的青睐。
    可以说，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是低于副本的挑战。
    以往扎克老先生虽然也参加过克莱本音乐交流会，但怕扎克的演出太过出色，导致其他的钢琴家的演出黯淡无光，所以扎克老先生几乎每次都是最后压轴出场的。
    开场的演出，几乎都是一些潜力不错的年轻人。
    只是后来，扎克老先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了，已经连续好几届都没再参加过克莱本钢琴音乐交流会。
    可谁知，这一次，扎克不仅仅参加了这一次的克莱本钢琴演奏会，甚至参与了开场演出。
    这让许多人都不敢置信。
    虽然苍老，但眼神依旧明亮的扎克坐在去前排中间的位置上，俯视着前方的舞台。
    “我已经老了，之后的世界，便是你们的了，你们谁能超越我？这是我对你们所有人的挑战，年轻的钢琴家啊，去超越我，接下来的钢琴世界，就将是你们的了。”
    “我最后悔的就是成为了世界第一钢琴家，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我就是世界第一钢琴家。”
    “随着我的钢琴造诣越来越高，听过的音乐也越来越多，但我感受到的惊喜，却越来越少了。”
    “我现在在钢琴上所达到的高度，让我再也难以在钢琴上遇到惊喜了。”
    “老了啊，第一次摸到钢琴的惊喜，第一次演出的惊喜，第一次听到难以忘怀的钢琴乐的惊喜，这种惊喜……太久没有过了。”
    “去超越我吧，我期待着一个能够超越我的优秀钢琴家的崛起，然后带给我，能够令我感到惊喜的音乐！”
    “只有超越我，才能获得舞台下所有观众的青睐。”
    扎克看着舞台，喃喃自语。
    比起上天给了他出色的天赋，他更希望自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音乐家，能够在一首又一首的钢琴乐曲中感到惊喜。
    而不是用俯视的高度，去评判一首又一首音乐。
    他扭头看向李峰和卡博伦所在的位置，目光中露出期盼。
    “能够超越我的人，会是你吗？”
    就在这时，灯光熄灭，一轮圆月从舞台上升起。
    是的，月亮，升起在了舞台上方。
    当然，月亮是假的，但此时舞台上的氛围，却如梦如幻。
    仿佛真的是一枚月亮，缓缓升起，照亮了这个天鹅绒舞台，也照亮了那架钢琴。
    这一刻，许多钢琴家的目光中都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李峰不解的问卡博伦：“这是在搞什么？这么花哨！”
    卡博伦道：“这是今天的题目，克莱本钢琴音乐交流会，一共三天，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题目，钢琴家以此为题，演奏音乐，用音乐交流。”
    李峰点了点头。
    他有种强烈的即视感。
    貌似……当初《超级音乐人》的舞台，后面的几场比赛也是以这个形式出题。
    不过……看着舞台上的月光，以及在铺满了天鹅绒的地面上架起的钢琴，李峰觉得，还是这个克什么本的钢琴交流会更高大上一点。
    这时……扎克站起身来，看向李峰。
    “去超越吧，去证明吧，孩子们。”
    虽然这些钢琴家有不少都上了年纪，但比起无论年龄还是资历都远远超过他们的扎克来说，在音乐的道路上，他们都还是孩子。
    扎克的声音很轻。
    但在这安静的舞台下，凑巧被这些钢琴家看到。
    再看到扎克将目光对准了李峰。
    想到了扎克在开场前说过的话。
    一时间，不少钢琴家咬紧了牙关，心中憋劲。
    对于扎克的演出，这是让许多人都绝望的，很难有人能够超越他。
    但对于李峰……
    干他丫的！
    要证明游戏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要证明，李峰他一个做游戏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要对口出狂言的李峰一个难忘的教训。
    李峰不由地撇了撇嘴：“我又没招惹他老人家，他怎么往我什么拉仇恨呢？”
    卡博伦鄙夷的瞥了李峰一眼：“你的仇恨还用拉吗？在交流会开始前仇恨值最高的一直就是你好不好？”
    就在李峰和卡博伦窃窃私语……
    然而，舞台上却格外的平静。
    没有一个人走上舞台，靠近那架象征着钢琴家荣誉的钢琴。
    走上舞台，弹奏一曲，接受掌声，然后走下舞台。
    流程格外的简单。
    没有人上台，便意味着第一天的主题结束了。
    “怎么回事？没有人上台吗？”李峰问道。
    “唉……作为开场表演者的扎克，已经将气氛炒的很热了，观众们乍一开始便听到这么悦耳的音乐，之后的钢琴家很难将这些观众代入自己的音乐当中。”
    “这对任何一个钢琴家都是不利的。”
    “这些钢琴家都是抱着极大的决心来参加克莱本钢琴音乐交流会的，当然都不想在第一场惊人的钢琴演奏中，在老师的气氛烘托下，用显得更平凡的钢琴演奏来收场，这么说，你明白吗？”
    李峰点了点头：“那么你呢，你不是被称为世界十大钢琴家吗？其他的十大钢琴家没来吗？”
    听到李峰的问话，卡博伦差点笑出了声。
    “李峰，你知道为什么，同样被誉为世界十大钢琴家，老师被尊称为第一，而其他几位却没有第二、第三这样的排名吗？”
    “为什么？”李峰问道。
    “因为老师在钢琴上的造诣已经远远地超越了我们，就连我们在同样被誉为世界十大钢琴家的人，在老师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而且……”卡博伦的眼神突然变得骄傲了起来。
    “世界十大钢琴家的名誉，并不是说的当代，而是……从钢琴出现起，从遥远的历史到现在，除了有着极高的钢琴造诣外，并且对钢琴作出过极高的贡献的钢琴家中，最出名的十位！”
    “所以说，现在还活着的十大钢琴家，算上我和我的老师只有三位！另一位比老师的年纪还大，现在还呆在医院里呢，估计熬不过今年了，你能指望已经去世或是躺在病床上的钢琴家和老师同台演出吗？”
    听到卡博伦的话，李峰一脸震惊。
    原本以为卡博伦被誉为世界十大钢琴家，一定很厉害，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厉害！
    李峰迟疑了一下，说道：“但这样的话，一直没有人登台，交流会岂不是要冷场了？”
    卡博伦叹了口气，看着扎克老先生的背影，又看向舞台中央的钢琴。
    沉默了两秒钟，他忽然说道：“如果再没有人上台的话，我上吧。”
    从扎克开场演出的震撼，沉浸在音乐氛围中的观众已经在掌声中从音乐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开场的演出便这么炸裂，所有的观众都对这次的交流会抱有很高的期待。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交流会开始的时候，却迟迟没有人上台。
    这让不少观众感到诧异和不满。
    虽然这些观众大多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上流人士，但长久的平静后，难免会有人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是糟乱，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很多观众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卡博伦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还是得我先出场，不过……即便是我出场了，连续两次的演出都能很令人满意的话，观众的期待落差便会越大，这对其他钢琴家来说，更加不好……”
    李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
    年迈的扎克站了起来……
    他扫视了一眼舞台下的钢琴家，眼中露出了失望。
    “你们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轻声的话语，让许多人心中一突，然后低下头不敢看扎克的目光。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竟然缓缓走向舞台。
    他是要再弹一首？
    开场演出是他，第一个演奏的人也是他！
    如果扎克先生连续弹两次的话，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难道要泯然众人了吗？
    任何事情都是要靠对比的，音乐才华也是如此，这个舞台下的任何一个钢琴家，在小一点的舞台上，或许能够独领风骚，但在有扎克登场的舞台上，只能黯然失色。
    以往扎克参加过的那几场克莱本钢琴音乐交流会就是最好的例子。
    卡博伦叹了口气，站起身，追上扎克，搀扶着他说道：“老师，还是我去吧……”
    扎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算了，不给他们来点厉害的，这些小子们是不会清醒的……”
    就在他们谈话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和他们擦肩而过，径直的走上了舞台。
    所有人都突然一惊。
    那是谁？
    卡博伦和扎克同时望去。
    只见舞台的月光下，黑色的钢琴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梳了一个大背头的，有着东方面孔的年轻人，站在舞台中央，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扎克看到舞台上的那个年轻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来用不着我们了，回去坐着吧。”
    但愿是这样吧……卡博伦摇头苦笑。
    舞台上，李峰踩在铺满了天鹅绒的地面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月光吗？正好，我这里也一首关于月光的不错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