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你会抛下我离开吗

    沈南桑回了屋子，一连灌了好几口水，奈何胸腔里那颗心就是不见停歇。
    她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小手静静落到小腹处。
    明明那儿和平常无异，可自打知道那儿多了样东西后，她的心就无法平静，抓挠着，怎么都觉得别扭。
    无声垂眸看向那瘪瘪的肚子，只有一点，沈南桑无比坚定。
    这孩子既然来了，她就没想过不要他。
    无论这孩子的爹是谁，他娘都是她沈南桑。
    时至今日，她已经失去太多血亲，肚子里这个和她血脉相连，她舍不得。
    沉思之际，裙边忽然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
    沈南桑皱着眉低头，就见一只陌生的小雪貂趴在她脚边，一个劲的扒拉着她的裙摆。
    这小雪貂，貌似不是毒老头儿给她的那一只……
    倾身将它抱到桌子上，沈南桑伸出食指戳了戳它圆乎乎的小脸，正要开口，就见它背上背着个小竹筒。
    沉吟着取下那竹筒，沈南桑熟练的放在手心倒了倒，果不其然就见一卷小纸条落了下来。
    她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凝神屏息，直到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才将那纸条摊开在手心。
    毒老头儿的字迹独有他的风格，旁人想模仿都难。
    沈南桑艰难的辨着上头的内容，足足看了一刻钟才将那短短的一句话看明白。
    大抵是惦记着他的‘天赐’，莺娘的事儿，他比她还上心。
    给药之前，他分明说先喂一个月试试效果，而今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他便急着来问她情况了。
    想了想，沈南桑也没瞒着，走到桌案边，裁纸提笔回了信。
    那雪貂也乖巧，她在写的时候，它便乖乖的立在一边，也不乱跑，就竖着身子静静等着。
    等她写完，将纸张卷好塞进竹筒里，它便会自主凑到跟前来，转过身将后背对着沈南桑，方便她给它带上竹筒。
    沈南桑忍不住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放它走之前，给了它一块才吃食。
    那小东西就跟通人性一样，抱着吃的在她脚边一连蹭了好几下才离开。
    看着那小雪貂熟练的爬到窗口溜出去，沈南桑无声叹了好长一口气。
    一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再想起莺娘，她就头疼的厉害。
    尤其是，她体内还养着一只逐渐成熟的母咒。
    而今肚子里有了个小家伙，那母咒便断然留不得了。
    咒蛊都凶猛，平日养在身子里不会起太大的风浪，可她如今有孕那便大不相同了。
    那只母咒会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当成天敌，抢食属于那小家伙的养分。
    更甚者，等到后期孩子在她肚子里逐渐成型长大，母咒发现争不过，便会慢慢将那小家伙吞噬殆尽。
    好在发现的早，不然，她肚子里这孩子怕是生不下来。
    只是，这母咒给谁养，又成了个问题。
    沉思着走出房门，沈南桑眼观鼻鼻观心一门心思都在咒蛊上，全然没发现走到她院子里来的誉堂。
    还是见春出声叫了誉堂，沈南桑才骤然初醒一般。
    抬头的瞬间，她眼底还有茫然。
    “誉先生怎么来了？”
    誉堂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那模样，一看就没憋好事儿。
    沈南桑无声的警惕起来。
    誉堂嘴角笑意越笑越大，最后搓了搓手：“敢问嫂夫人，待会儿可有空闲？”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沈南桑微微歪头，不答反问：“誉先生可是有事找我？”
    “是也不是。”
    他模棱两可的答着，就是不往点子上说。
    沈南桑也不着急：“见春看茶，请誉先生进屋坐。”
    “哎，不用不用不用！”
    誉堂笑意僵硬一瞬，险些没挂住。
    就陆阙而今这个古怪的脾气，他哪里敢跟沈南桑单独处在一室之内啊。
    这若是被陆阙知道，他还不得蜕层皮啊。
    说也不愿，进屋也不愿，沈南桑没辙了。
    “誉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她不想同他弯弯绕绕，既是他不愿开口，那便她来。
    誉堂没想到沈南桑会这么直接，哽噎一瞬，他无奈笑出了声。
    “害，你看这事儿闹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咱们那位骄矜的圣子大人开了尊口，想带您出去吃顿饭，他那不是不好意思开口么，这便托我来当了个传话的人。”
    “陆阙想带我出去吃饭？”
    沈南桑的脑子差点被这几个字绕出火星子来。
    明明就几个字，她怎么没听懂呢？
    誉堂迟疑着看了眼沈南桑的神情，不大确定：“嫂夫人这反应……是待会儿要忙吗？”
    “那倒也是不是……”
    “既然不忙，那就说好了，两刻钟后出府。”
    话落，誉堂压根不给沈南桑开口的机会，将话带到之后，匆匆朝她做了个礼就走了。
    徒留了沈南桑一人皱眉迟疑的站在风里，不懂陆阙是要干什么。
    见春见她半天不动，小心上前看了她一眼：“主人，您要去吗？”
    “我能不去吗？”
    沈南桑无力的吐了口气。
    她有种预感，她若是敢不去，陆阙就敢派誉堂来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点头答应为止。
    “走吧，给我换身衣裳……”
    ……
    两刻钟后，沈南桑准时来到府邸正门。
    陆阙一身红衣环胸而立，叶形的耳饰、月牙状的项圈、腰间挂着一串叮叮轻响的银铃，通体的打扮亦如从前。
    可沈南桑却总觉得他今日格外的显眼。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察觉到沈南桑的视线，陆阙无声转头。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
    还是陆阙率先反应过来，颔首走到她身边。
    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他还觉得诧异：“你很冷吗？”
    沈南桑喉间哽塞，抿着唇摇摇头。
    还想说些什么，耐不住陆阙一靠近，就带来的那股子清香。
    察觉到胸口那心脏又在砰砰乱跳，沈南桑忙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
    漠然一瞬，她逃也似的从陆阙身边跑过去。
    凝着她的背影，陆阙的脸跟着就黑了下来。
    誉堂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眼看沈南桑溜走，他心头暗道不妙，拔腿就想跑，却不料陆阙那阴沉的眼睛比他的动作还快一步。
    隔着些距离四目相对，誉堂没骨气的挤出了一个笑。
    陆阙的神情却算不得好看。
    他无声启唇。
    虽只短暂一瞬，誉堂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要是这招没用，我就把你剁了。’
    誉堂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一张脸都要拖到地上去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认识这么个人。
    马车上，沈南桑一直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平静下来，她心里也有了一计。
    现在有孕还不到显怀的时候，为了不让陆阙起疑，她必须抓紧时间将那走歪的棋子拉回正轨。
    这也就意味着，她脑子里那个与莺娘有关的交易，得趁早与陆阙挑明。
    不然拖到之后，陆阙迟早会发现这孩子的存在。
    正想着，陆阙就钻进了马车。
    不知为何，今日出行的马车比以往的都要小些。
    陆阙再瘦那也是个身高八尺的男儿。
    他进来坐下之后，沈南桑只觉得这空间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不自在的往边缘靠了靠，她还没坐稳，就听陆阙不悦的声音从耳边落下。
    “我身上有刺不成？你要躲我那么远？”
    沈南桑喉间一堵，无声的停了动作。
    这一路她也不说话。
    陆阙多疑，她只能尽可能找到之前的自然。
    这一路太过安静，耳边全是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沈南桑绞尽脑汁想找个话头。
    不等她开口，陆阙倒是忍不住了。
    “你最近在让你那小侍卫查我被劫的事儿？”
    这话头开的突然，沈南桑后知后觉，险些没被嘴里的口水呛死。
    陆阙的口吻却不似审问。
    他淡然挑眉，看了她一眼：“既是在查我的事儿，不妨同我说说都知道了些什么？”
    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沈南桑却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她压根不知道他此番开口的目的是什么，话到嘴边，她也不敢脱口。
    陆阙远比她想的聪明，她怕露馅。
    “你紧张什么？”
    陆阙无奈失笑。
    “我只是随意问问。”
    沈南桑抿着唇没敢接话。
    她总觉得陆阙话里有话。
    今日这顿饭，怕是一场鸿门宴。
    没得到十三娘的回答，陆阙歪头随意了几分，又看了她一眼。
    那深邃的眸子沉静异常。
    “沈娐娐，你很喜欢我吗？”
    “什，什么？”
    沈南桑瞳孔骤缩，显然被陆阙这话吓得不轻。
    她总觉得陆阙有什么要说，可开了这么多次口，他好像一句也没说在重点上。
    这感觉莫名让她不安。
    尤其是他的眼睛，沈南桑与他对视时，就好像被他看的透彻，心里一点儿秘密都没有了似的。
    “不喜欢了吗？”
    陆阙好似很执着这个问题。
    沈南桑不答，他便又换了个问法。
    “沈娐娐，有一天，你会不要霄霄吗？”
    “陆显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南桑不喜欢打哑谜，她心里没底，她看不透陆阙。
    这种失去掌控的东西，让她格外不喜。
    陆阙沉吟一瞬，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细白的五指。
    十指相扣，略寒凉的体温顺着那宽大的手掌传递进沈南桑的心头。
    她愕然，就听陆阙压低了声音：“我想说的是，沈娐娐你真的喜欢我吗？有一日，我是说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日，你会抛下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