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土地小爷

    沈南桑额角泌出些冷汗，出了院子，她气息明显不稳。
    见春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小嘴微张，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她死死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主人要出府吗？”
    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沈南桑眸子微凉：“把重山叫来，你们随我一起出去。”
    见春知道轻重缓急，见沈南桑如此立时也沉下心来：“奴知道了。”
    ……
    长街上，沈南桑和见春重山并排隐匿在人群中。
    重山率先走在前头，漠然的眸子依次在街头的乞丐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一张稚嫩青涩的面庞上。
    他回头和沈南桑对视了一眼，沈南桑立时挑眉，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半大的孩子看了一眼。
    那孩子蹲在一群乞丐里，瘦瘦小小的一只，面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握着个不知道在哪儿捡的干瘪的窝窝头。
    见有人在打量他，他也不露怯，呲着一口牙讨喜的端起碗看着她笑：“求您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七福。”
    重山冷冷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不喜的皱了皱眉。
    被唤做七福的孩子眼眸立时亮堂起来。
    “重山大哥！”
    圆溜溜的眼睛稍稍那么一转，他一拍脑子回过神来。
    转着脑袋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碍事的苍蝇后，他忙朝着几人招手，再不说旁的。
    重山回头，小声解释了一句：“主人，他要我们，跟上。”
    七福捡起地上的树枝站起身，在他身后是条小巷，朝身后几人看了一眼后，他闷头钻进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沈南桑忙抬脚跟上。
    七福对这盛京里不见天日的小巷子仿若烂熟于心。
    曲折复杂的小巷在他看来仿若并无干扰。
    他脚下步子极快，每次沈南桑拐弯眼睛都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但凡她分个神都得迷失在这弯弯绕绕里。
    不知走了多久，七福在一处破败的小院里停下。
    “方才那地方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在这儿就可以敞开了说了。”
    这孩子眼睛生的清亮，看着人时，好像装着苍穹里的星子。
    试探性的看了沈南桑一眼，他挺直背脊走到重山身边乖乖巧巧：“重山大哥，那位漂亮姐姐就是你之前提起过的，你的救命恩人吧？”
    重山漠然低头，没敢看沈南桑，脑袋却是诚实的点了点。
    “是主人，也是，恩人。”
    七福眼观鼻鼻观心，看了眼沈南桑又大咧咧笑出了声音：“漂亮姐姐我见过你。”
    他径直点明：“就前不久圣子大人赐福的时候，那时候我就觉得姐姐好看，这会儿隔近看，姐姐就跟天仙儿下凡似得。”
    见春捡起一块石头砸他，没好气：“别贫，主人找你有事儿。”
    “那没问题呀！”七福豪爽的拍着胸脯，嘴角笑意更深：“重山大哥和见春姐姐的主人，那也得是我七福的主人，姐姐你要做什么？你说句话，只要能办，我绝不推辞。”
    沈南桑从前听说过，江湖上有个组织叫丐帮，丐帮里总会有个激灵的耳通八方，这一类人通常被人们称为土地小爷。
    他们时常流连于街头巷尾，对那块地儿绝对了如指掌，问事儿找人，寻他准没错，只要你给的东西合他心意，他保证不叫你败兴而归。
    这七福大抵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看着沈南桑笑，沈南桑也勾起唇，看着他笑：“小家伙，帮我探几个人的行踪行不行？”
    “行的行的。”
    七福一边点头一边去看身边的重山，眸子落到重山身上，眼里全是崇拜。
    “重山大哥的主人，说什么都行，只要你要找的人在我的地界儿，不出半个时辰我就能给你弄来你要的。”
    沈南桑思索着挑了下眉：“什么人都行？”
    七福得意的扬头：“姐姐可别看不起我。”
    “行。”沈南桑不再卖关子：“那就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夏安使节团的行踪。”
    “好……啊？”
    七福下意识点头，只一瞬，又瞪大了眼睛。
    “姐姐要找他们的行踪？”
    沈南桑不解他这反应：“找不了吗？”
    “那倒不是。”七福迟疑一瞬，看了眼重山：“就是，今儿早些时候，您府上还有一位也来找我要了这消息。”
    沈南桑眉心一顿，下意识歪头：“陆阙？”
    七福咬着唇，没敢点头也没摇头。
    他有些不好意思：“漂亮姐姐你有所不知，咱这一行的不能泄露雇主的信息，刚刚开那口，我已经算是破戒了，这再说多，我这饭碗怕是要不保了……”
    “明白。”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沈南桑不会强人所难。
    “既是如此我也不多问了，你只管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其余的不用管。”
    “好勒。”
    七福得了准信，眉眼又扬了起来。
    “那你们先去街上逛逛，我去安排人手，半个时辰之类我一定来寻你们。”
    说罢，他又朝重山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沈南桑目送那孩子走远，环胸而立：“那孩子，对重山好像格外不用些？”
    见春知道内情，打趣的看着窘迫的重生，愣是不管他眼神的暗示，点头附和。
    “主人您有所不知，那孩子家里穷，早些年家中养不起太多孩子，便将他给扔了出来。
    大雪的天，他穿的单薄又饿着肚子，一个人蹲在街上，差点没丢了小命，那时候是重山把他捡回来救了那孩子一命还照看了那孩子一段时日。
    后来重山被黑市的人设计抓走，这孩子没钱了去处又没人照顾，这才被沦为乞儿，只是没曾想他还挺有本事，混了个土地小爷的名头。
    那孩子再见到重山时，对他不知道对喜欢多崇拜，每每看见他，眼睛都跟要发光一样。”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这世上多的是穷苦大众，七福能长到这么大，实属是幸事。
    这会儿闲来无事，主仆三人没地方去，索性就待在这破败的小院子里等着。
    重山和见春担心见春脚上难受，特意用衣裙给她擦出一处干净的地方供她坐。
    怕她冻着，重山还拖了外衣给她垫在身下。
    沈南桑没矫情，有位置坐她求之不得。
    缠着腰间的宫绦把玩，沈南桑小手托腮，还在琢磨那罐子和蓝盈咒蛊的事儿。
    她想了许许多多总可能，总觉得不靠谱，只有第一种猜想说得通。
    可她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她怕希望落空，她怕她会在那种落差中哭出来。
    七福说半个时辰就真半个时辰。
    沈南桑还在发着呆，七福已经带着她要的消息急匆匆跑了回来。
    “姐姐，你好的信息查到了。”
    他喘了口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
    “那个夏安使团在做坏事儿，明面上他们日日只在驿馆里待着从不外出，可就在前几日午时，有三个人偷偷扮做盛京人的模样，溜进了盛京城。”
    沈南桑激动的起身，忙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城东的靖水楼里，我手底下的人说他们住在上等间，两男一女，总共要了两间房。”
    “多谢。”
    沈南桑翻出腰间的钱袋子给正要给他报酬，七福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姐姐这是做什么？”
    沈南桑取银子的手一顿，被他盯得莫名其妙：“给你报酬啊？这不是你们江湖上的规矩吗？”
    “姐姐真爱说笑。”
    七福说话间看了重山一眼，讪讪地笑。
    “您是重山大哥和见春姐姐的主人，我哪能拿您的银子啊，我要是真接了，可怎么对得起重山大哥对我的恩情，再说了……”
    他缩着脖子，偷偷瞄了眼沈南桑。
    “重山大哥说过的……”
    说过不能要姐姐的钱，因为姐姐最爱钱，要报酬，他会给。
    沈南桑歪头：“重山说什么了？”
    “说……”
    小嘴才张开，七福立时发觉背后一凉，话到嘴边，他愣是给咽了回去，无辜的摆设手。
    “没什么，这银子您收回去就好，我帮姐姐做事不要银子，姐姐先前还给我治过病呢，姐姐可能不知道，可我记得姐姐，所以姐姐找我，只管开口就好。”
    沈南桑却难得坚持：“你不要，岂不是坏了你们的规矩了。”
    大抵是被陆阙传染，她也不大想欠别人什么。
    七福犯了难，小手挠上脑袋，好半晌，他眼睛忽然一亮。
    “那不如这样吧。”指着沈南桑腰间装着果糖的荷包，他试探性质的道：“我之前听重山大哥说，姐姐身上总会带着好吃的果糖，姐姐要给我报酬，一颗糖就够了，如何？”
    见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接过话头：“你这小家伙，激灵的很，我家主人的糖可不随便给人的，你接了，以后可就得为主人做事的。”
    “我知道啊。”七福眼底依旧笑眯眯的：“重山大哥之前说过的，我记得，不过跟着漂亮姐姐也没什么不好的，漂亮姐姐如果不嫌弃愿意要我的话，我自愿给姐姐做事儿都成。”
    七福语气随意，看向沈南桑的眸子却异常笃定，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果然是激灵鬼。”
    沈南桑将装有银钱的荷包挂回腰间，反手取下一旁装着果糖的那个，一次倒出五颗递给七福。
    “想跟着我吃好的，就得安安心心为我做事儿，七福，我可不收无用之人。”
    七福忙双手接过，欢欢喜喜的把糖收下，给她大包票：“姐姐只管放心，我虽然年纪不大，可我办事儿靠谱啊！以后姐姐有事儿，只管吩咐我，我保证义不容辞！”